却不料,穆祈寒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莫薇嘴角抽了抽,穆二少,你的舌头是淬了毒吗?
穆祈寒没有理睬她扭曲的表情,径直走到床边,他手中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垫子,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坦然自若地将她包扎得像石膏一样的右腿抬了起来,然后将那个垫子塞到了她的腿下。
她恍然大悟,“这个就是医生说的腿部抬高垫?”医生曾说过,脚踝扭伤之后,平躺的时候要将损伤部位垫高,促使静脉回流,这样就可以减轻肿胀和疼痛。
穆祈寒淡淡地“嗯”了一声,“再过十多分钟,王嫂的骨头汤就炖好了,她会送到你房间,除了洗漱跟上厕所,你今晚不要再下地,平躺的时候将垫子垫在腿下面。还有,在你醒着的时候,每隔四个小时,小宋会帮你冰敷受伤部位二十分钟……”
他不急不缓地宣布她必须遵守的行动准则,语气清浅淡漠,却又让人无端觉得不可违背,淡淡的夕阳透过薄薄的纱帘,在房间中央铺洒一片模糊的印记,她靠在床头,仰望着那个沐浴在夕阳中的男人,忽然觉得他跟穆祈深很像,不是说外表,而是内心,都是那么柔软。
“你好好休息。”他转身往门口走,留下一道柔和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轻声道,“穆祈寒,谢谢你,还有,我今天中午冲你乱发脾气,我很抱歉。”
他挺拔倨傲的身形顿了顿,语气淡然,“你不要多想,就算是随手捡来的小猫小狗,我也不会让它们受伤死掉。”
莫薇嘴角又抽搐了,“穆二少,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你是第一个。”他沉冷的目光波澜不惊,只是随意一瞥,便让人觉得凉意森然,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莫薇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肚子也饿得咕噜叫,真真是一种折磨,就在她忍不住想到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的时候,王嫂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骨头汤进来了。
“大少奶奶,这是我今天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最新鲜的大骨,足足熬了两个多小时,你闻闻,可香了……”王嫂笑容可掬,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花儿来。
“辛苦你了,王嫂。”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少奶奶,需要我喂你吗?”王嫂扶着她坐起来,态度和蔼可亲。
莫薇刚嫁进来的时候,王嫂还给她甩过脸子,冷不丁的变得这么热情,她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只是脚受伤,可以自己吃饭的。”
“那好,您先喝一碗汤,我去楼下把饭菜端上来。”
王嫂的手艺确实很棒,文火熬的骨头汤,香浓可口,莫薇美滋滋地喝着大骨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连带着脚上的痛都不是那么强烈了。
吃完饭之后,小宋拿了冰袋上楼,一边帮莫薇冰敷脚踝,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大少奶奶,二少爷对你真好,今天你在画室睡着了,是他把你从里面抱出来的呢。”
小宋或许只是实话实说,但是这话落到莫薇耳中,总觉得有些怪异,她笑了笑,没有答话。看出她神情不太自然,小宋识趣地不再多说。
二十分钟的冰敷结束之后,莫薇有点犯困了,小宋替她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主卧。
佣人房在楼下,小宋和王嫂都有一间独立的卧室,小宋回房间时,要经过王嫂的房间,房门没有关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缝隙里传出,“……是的,太太,那个女人可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两位少爷,上一回是三少爷搀扶她回来的,今天我又看到二少爷抱她回房间……寡妇门前是非多,看她的样子,也熬不住十年……”
想必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王嫂停顿了几秒,又说道,“太太,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听到王嫂已经切断通话,小宋清秀的脸庞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放轻脚步,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越来越深,淡淡的薄雾迷蒙了窗户玻璃,窗帘留着一条缝隙,朦胧的月光透过缝隙倾洒在地板上。
蜷缩在床上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头蹙成一团,额上的黑发已经被细密的汗水打湿,唇瓣微微蠕动着,似乎在梦里说着什么。
蓬松柔软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的身形完全陷入床里,显得那么娇小,那么脆弱。
床头,矗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衬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修罗般危险的幽暗眼眸,胶着在她身上,他微微俯身,指关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娇美苍白的脸颊游移,她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不安,秀气的眉蹙得更紧,卷而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呼吸也变得紧张而急促。
他的手指缓缓下移,落在她漂亮的脖颈之间,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地捏住了她的喉咙,只要他用力,她就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眸色越发晦暗,他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恨意,他的手指一点点加重力道,低沉的声音,犹如寒冰,“真想就这么,掐死你……”
“咳咳……”好难受,就像溺水了一般,不能呼吸,莫薇难过地挣扎,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昏暗的床头灯映照在她惊恐的瞳孔里,诡谲可怖。
她动作僵硬地环顾四周,窗户边没有,墙角没有,沙发边也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刚才做梦的时候,真的感觉有人站在她身边,还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种恐惧感,那种被人攫住脖子的绝望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她双手环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
过了许久,涣散的眼神才恢复焦距,她重重躺回被窝,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自己颈部,那种疼痛感,仍旧残留着,她相信,自己并没有做梦,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