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舜禹抿了抿嘴,看上去不太愿意想说,可对上徐成元的眼神,又觉得或许不该隐瞒,如实回答道,“你走后半年”
“半年?”徐成元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她可觉得幸福?”只是语气更加显得落寞。
“当然幸福,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秦舜禹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人工湖岸边,柳树墨绿的枝条随风轻舞着,一如多年前那条飘逸的绿色长裙。
徐成元忍不住叹了口气,直起身来,背对着秦舜禹,银灰色的西装在阳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不真切。
“我先出去外面抽根烟”
“恩,好”
约莫十分钟过后,徐成元再度走了进来,带着有些呛人的烟味,眼圈红红的,明显是流过眼泪。不过秦舜禹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因为他知道,那是属于男人的自尊。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成元骤然询问道,一瞬间竟然让秦舜禹有些措手不及,呆愣了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安紫朦。
“一个多月前吧”,他回道,目光中不自觉染上了一丝柔软。
徐成元闻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也罢,他们两兄弟,若是能有一个人幸福,另一个也就无所谓了。他还记得安紫朦走后,每每喝醉的时候,他们两人,一个总是大叫着蓝芝的名字,而另一个却是喃喃着安紫朦的名字。
虽然秦舜禹嘴上从来不说,可他知道安紫朦的离开或多或少的还是带给了他一定的打击。只是他没想到,看似铁血无情的秦舜禹,竟然能为一个女人等上八年之久,而且还无怨无恨,想着法的重新开始。
而他,自诩深情,出了事却只会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远远的躲在大洋彼岸,不愿再次踏足。
想到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穿一身绿的姑娘,徐成元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见她一面,有些话他还没有对她说,而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你有蓝芝的电话么?我想见她。”
听到这个许久不曾被人提及的名字,而且还是从徐成元的口中说出来,秦舜禹不由得一滞,却还是告知了蓝芝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有家庭地址。
拿到手后,徐成元感激的看了秦舜禹一眼,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徐成元的到来也勾起了秦舜禹的一些记忆,一时间竟没有急着把安紫朦喊回来,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徜徉在时光的洪流里。
不知不觉,太阳已从半空落到了天边,金黄色的夕阳染黄了半个天际。而秦舜禹竟然也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发了一个下午的呆。直到上午来给他喂饭的小护士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间的门,才从回忆中醒过来,也才意识到,这个安紫朦貌似出去的也太久了些。
小护士挤着甜甜的笑容,拿着酒精棉棒以及包扎伤口用的麻布,还有一小罐消炎药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美曰其名是来履行护士照顾病人的指责,眼里却闪耀着灰姑娘看到白马王子时的目光。
可惜她是小护士,不是灰姑娘,而秦舜禹虽然是王子,却不是属于她的那个。
然而小护士又不知情,还以为自己能人品大爆发,拐走眼前的大金库,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于是怎么讨好怎么来,怎么谄媚怎么来,变着法的把秦舜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秦舜禹虽然知道小护士的心思,不过不得不说,毕竟是专业的,和安紫朦那个半吊子比起来就是不一样。诚实的说,这个小护士逗得他还挺开心的。
隔着两层楼的一处儿童病房内,一个身穿素衣的女人正在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在她的身边围了大约五六个小脑袋,每一个的脸上都闪烁着认真的表情。
“安姐姐,后来呢后来呢,大灰狼有没有吃掉小白兔呢?”一个年约六七岁,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姑娘急急忙忙的问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尽是天真无邪。
“后来呀,后来的故事我明天再说好不好?”安紫朦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口气很是温柔。
听到安紫朦不打算讲了,几个孩子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看的安紫朦心里一阵酸楚,忽而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安子谦。
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因为没有父亲的缘故,安子谦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在缠着她了。这几年来,说是她在照顾安子谦,也安子谦也没少为她操心。她其实很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的,所以今天路过这里时才会走了进来。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人等着她的照顾。
看着孩子们失落的神色,安紫朦轻轻开口道,“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来好不好,而且还会带来更精彩更好听的故事给你们,不过现在,我还有我的宝贝要照顾,真的不能陪你们了。”
“那好吧,安姐姐慢走,明天一定要来哦。”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恋恋不舍。
三步一回头的告别之后,安紫朦连忙往秦舜禹的病房走去,也不知道那个叫徐成元的走了没有,万一还没走,自己现在去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想着,脚步也慢了下来,明明两分钟的路程硬是活活走了二十分钟。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间又看见秦舜禹在和一个小护士打情骂俏,心里顿时冒出了一把火,黑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将小护士推出了门外,然后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秦舜禹却浑然不觉,还以为是安紫朦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赶忙关切的问着,结果换来安紫朦的一通白眼,搞得有些尴尬。
见秦舜禹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安紫朦就更生气了,在心里把秦舜禹翻来覆去诅骂了几十遍才觉得舒服了那么一点点,脸上阴转多云,端起被护士喂了一半的白粥,送到秦舜禹嘴边,示意其喝下。
秦舜禹受宠若惊,不由得暗自感慨,女人心还真是猜不透啊猜不透。
半惊半喜的喝完剩下的白粥后,秦舜禹拿起一旁的文件接着看了起来,将自己浪费的一个下午的时间补上。
其实他还是很想和安紫朦说话的,不过看着安紫朦的脸色,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只是,原来那个可爱听话、像个洋娃娃一般的安紫朦到底哪里去了!
秦舜禹不说话,安紫朦也不说话,打开手机上的开心消消乐,玩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发出几声或惊喜或颓败的叫声。
时间就这样流逝在两人的相对无言中,秦舜禹早早的就处理完了文件,却苦于安紫朦的态度和自己的面子始终没能开口搭讪,眼巴巴的看着安紫朦自娱自乐,心中苦不堪言,这情景,和他计划中的未免偏差大了些吧。
不过,两个人独处,就算再不愿意搭理,也总是有些意外破哈局面,比如现在,一天不曾下床的秦舜禹想上厕所了。
但是,上厕所呢,又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一“壮”举的,更何况身上还挂着输液瓶。
“安紫朦”秦舜禹讪讪的开口道,没办法,三急面前,什么都能放下。
安紫朦闻声抬起头来,却并不说话,只是不解的看着他。
这下子,好像更加尴尬了,他要怎么,才能自然的说出“我要上厕所”呢?
呃呃,秦舜禹的心里一阵纠结,眼看着安紫朦就要垂下头了,索性双眼一闭,把心一横,沉沉的说,“我要上厕所”
话音刚落,便听得“啪叽”一声,睁眼一看,竟是安紫朦的手机落在了地上,往上一移,手掌还保留着之前玩手机时候的姿势,再网上,却是一张如临大敌的脸。
扑哧,秦舜禹忍不住笑了,不就是陪自己上个厕所,至于摆出这么一副表情么?再说,两个人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什么都没见过,还这幅模样,还真是,真是可爱呢。
“你说你要干什么?上厕所?”安紫朦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秦舜禹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掀起
盖在身上的被子,作势就要下床。
安紫朦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脑子还处在“上厕所”的余波中,身子却已经随着秦舜禹走出了病房,一深一浅的在走廊里走着。
等到走到男厕所门口时才反应了过来,却是已经晚了。
不过在秦舜禹看来,万事虽具备,东风还尚晚啊。瞧着安紫朦扭扭捏捏的样子,怕是根本不会同他进去的。
唉,只得心里默叹一口气,松开安紫朦的手,吃力的往里走去。
不巧与一个正要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虚弱的他被撞得一个重心不稳,眼瞅着就要摔倒在一旁时,被安紫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女人又跟着出来,扶在与秦舜禹相撞的男人的身侧,朝着安紫朦连连道歉。
安紫朦本还有些诧异,看到女人和男人琴瑟和鸣的样子后又释然了许多,也觉得其实陪男人上厕所也不是什么多难为情的事。
于是仰起头,对着秦舜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然后搀扶着秦舜禹慢慢的进了厕所。
虽说是陪着上厕所,不过安紫朦主要是负责拿着输液瓶,顺便当个人工支架什么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为情。
熟不知,秦舜禹原本可不是这么打算的,害怕安紫朦一个不配合扔下自己就走才没有实施的。
上过厕所后,秦舜禹忽然提出了想要散散步,安紫朦欣然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