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尸压棺

三支香安稳地插在香炉上,可是只有两支燃尽了,中间一支稳稳立着,燃烧不过十分之一,恐是在我离开后就熄灭了。

我赶忙在灵前跪下,将香三支香全部拔下来,又取来三支从新点燃插上。

陆振海爷爷离开前特意告诫过我灵前香最忌讳香倒和燃不尽,尤其中间长,两头短,这是不吉利的。

我抬头望向面前的母亲的棺材,心里总觉得很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忐忑。

“娘,我现在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去吧。”我一边烧纸,一边小声说着。

我不确定母亲是否能听到我的话,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等你下葬,替你守孝完我就去云城,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我。我会好好念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将来风风光光的回来。”

我一直盯着面前的三支香。

很奇怪,这次从始至终都没有倒,也没有发生燃烧不尽的情况。

我心里总算安稳了些许,看来母亲听懂了我的话。

母亲下葬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大概六点左右出殡。

在此之前,我一直密切关注着母亲的灵前香,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再发生香倒和燃不尽的事情。

只要母亲安安稳稳下葬,一切都会没事了。

我如是安慰自己,却不想我还是想的太简单,因为现在的无事发生,完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母亲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准备宴席,除了我,也没有别的送葬人。

虽然早早的院子外头就围了不少人,个个探头探脑。

我很清楚他们并非来为母亲送葬的,他们只是来看母亲有没有按时出殡,能不能安稳下葬,又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些我都不在意。

为母亲抬棺的人是从从外乡找来的,对村子里近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不甚了解。

早上天还没亮就来到家中。

封棺之前,我最后看了母亲一眼。

穿着黑色的寿衣寿鞋,双目紧闭,双上交叉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很安详。

入殓之前,我为母亲擦拭过身体,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干净整洁,如果不是闭着眼,我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这人死了多少天了?”

我隐约听到身后的一位抬棺人小声问。

“三天。”有人回答。

“三天看起来这么新鲜……”没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忙闭上了嘴。

“封棺!”

随着老道人的一声吆喝,棺材盖重重合上,八位抬棺人在棺材的前后分别绑上绳子,准备出殡。

“铛!”

六点一到,老道人将堂前瓦敲碎,里面的鸡蛋流出一地蛋黄,同时喊道:“灵柩出殡、活人勿近,死人远之。起棺!”

八个抬棺匠一起发力,半个手臂粗细的绳子被勒得‘嘎吱’响,但棺材竟纹丝未动。

为首的抬棺人疑惑了,皱着眉责问身后的几人:“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不用力?”

另外其人纷纷无辜地表示用力了。

为首抬棺人不信,勒令大家一起,重新来一次。

随着口令‘三二一’,八人再度发力,棺材依然不动分毫。

一口棺材加上母亲的体重五百来斤,八个老手抬棺匠不可能抬不起来。

为首的抬棺人明显有些慌了,低声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抬棺的禁忌了吗?”

另几个抬棺人瞬间急得额头直冒汗水。

当中一人道:“不是我们没用力,是这棺……它起不来啊!”

为首的抬棺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小声问老道人:“怎么回事?”

老道人皱着眉头没回答。

后边的抬棺人颤颤巍巍巍地问道:“该不会是……尸压棺吧?”

此话一处,另外几个抬棺人齐刷刷全部丢下手里的抬棺木,纷纷喊道:“这棺我们抬不了。”

说着就要走,被老道人拦了下来,“帮帮忙,只要下葬就没事了。你们放心,抬棺的钱,我让他们给双倍。”

“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事,这尸压棺分明就是要起尸了啊,谁抬谁倒霉。”抬棺人道。

“四倍。”老道人说着对躲在人群里的村长使了个眼色,村长赶忙着拿着钱和烟上来。

一边塞到几人兜里,一边说道:“各位老哥帮个忙呗。”

几个人一开始不敢接,老道人阴着脸威胁道:“这活你们已经接手了,就必须干到底,让它顺利下葬,否则一切后果,我周某人概不负责。”

哪怕几个抬棺匠过世面,也被这句话吓的不清。

随即,老道人又说了:“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安稳下葬,我保证你们不受任何牵连。”

村长指着老道人说道:“这可是咱们县城的周松云周真人,他的鼎鼎大名你们应该都有耳闻,就算你们不信我,也不能不信他吧?”

几人看着周真人,又看向手里的钱,最终犹豫了,“但是这棺,我们起不来啊。”

“这你们尽管放心,我有办法。”周真人道。

说完,他吩咐人去取来四个碗、一个干净的墨斗、以及一只大黑狗的狗血。

“这干净的墨斗还好,大黑狗的狗血怎么弄?”村长问道。

周真人给了他一个白眼,他立马龟缩着脑袋退出去,边走边说:“我家有大黑狗,养了三四年了,够大也够黑,我这就宰了它取血。”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时间,随着一声凄厉的狗叫声后,村长拿着周真人要的几样东西走来。

“接下来这么办?”村长问。

周真人将冒着热气的黑狗轻轻搅拌几下,迅速将血倒进墨斗中,然后让村长帮忙拉着墨斗线的一头,在棺材上画线。

十厘米左右一条,很快墨斗红线布满整个棺材,密密麻麻像一个渔网,将其完完全全裹入其中。

这时,他再吩咐人抬棺。

说来也怪,这一次八个抬棺匠轻轻用力,棺材便被抬了起来。

大家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不少,集体发出如释重负的轻叹。

但是下一秒,再度紧张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惧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