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唐幸的第一声喊叫时，乔思慎就醒了，他从沙发上下来，没有站稳就往唐幸的房间跑去。
一进去他就看到唐幸煞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地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被子，弯弯细眉拧成一股绳，嘴里不停地说着带着颤音的梦话。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啊！”
“你们都去死！”
说到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乔思慎猜到唐幸梦到了什么。
“小幸，小幸都过去了啊小幸。”他没有叫醒唐幸，而是走过去抱着她的上半身揽进怀中，轻轻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哄她。
他就这样温柔地安抚她，慢慢地，她真的平静下来，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唐幸醒来前，乔思慎就已经醒了。
所以唐幸醒来时并没有看到他，她只感觉后半夜睡得特别安稳，她有很久没有睡过一个这样的好觉。
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看着房间内撒满阳光才拉开门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正在客厅里摆弄早餐的乔思慎。
乔思慎也看到她，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淡淡地笑着问她，“你来看这是什么？”
唐幸就揉了揉眼睛走过去看了一眼，“豆腐脑！”
她的嗓音还带着刚醒后的沙哑软糯，像是他们上学的时候那样天真稚嫩。
乔思慎的笑意更深，“对啊，我今天早上出去买早餐时看到的，上学时你每天早上都要喝豆腐脑。”
唐幸也想起以前，那时候，他们上普通高校，不想搞特殊，自己去上学。
乔思慎每天都会骑单车经过她家门口载她一起上学，她揪紧乔思慎的衣服，坐在他身后，迎着清晨的风，沐浴在朝阳下，穿过大街小巷。
他们会在路边小店吃早餐，她最爱喝的就是豆腐脑，滑嫩爽口，越喝越上瘾，喝得乔思慎都烦了她还很热衷。
乔思慎看到她发呆，叫她，“快去洗漱，不然再等一会儿就凉了！”
唐幸看着他阳光的笑容，一阵恍惚后才说好。
唐幸洗漱出来后，坐到乔思慎对面。
乔思慎帮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又把勺子递给她，“尝尝看？我试过，味道跟我们常吃的那家店一样。”
唐幸舀了一勺含进嘴里。
刚尝到味道，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乔思慎什么也没说。拿起纸帮她擦眼泪。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是人不一样了。
再也回不去了！
唐幸的心中冒出这句话。
…
…
又是一天过去，霍枭年没有松口。
他们收到消息，霍枭年已经将外婆和白叶玲控制起来。
在晚上的时候，又开始下起小雪，雪花簌簌落落地飘下来。
唐幸本来是站在窗边看的，但是她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变，就拔腿向外跑去。
正在客厅打电话的乔思慎愣了一下，挂了电话就追出去。
唐幸没有穿鞋，赤脚跑在雪地里，一直往一片树林跑。
她雪白的脚不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小幸，你要去哪里？”乔思慎追上前，拉她的胳膊，可她好像看不到乔思慎似的，目光空空地往一个方向看，挣扎着要过去。
乔思慎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这样的唐幸看上去真像一个提线木偶。
他用力地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看着她，大声喊道：“唐幸你怎么了？你看看我，你告诉我你在找什么？”
乔思慎喊得撕心裂肺，喊到激动处还晃了唐幸两下。
唐幸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似的转头看他一眼。
豆大的泪珠从她圆圆的眼睛里漫出来。
“乔思慎，我刚刚看到那个孩子了。”说着唐幸伸出手，往远处指，“就在那里。”
乔思慎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看着唐幸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唐幸却颤着声音说：“我看到她很多次了，是一个女孩，跟我长得好像，她总是在笑，笑得让我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拿给她。”说完她看着乔思慎，茫然问：“思慎，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雪花落在唐幸的头发上，睫毛上，乔思慎觉得她比雪花还要纯洁易碎。
他抬手拍掉她身上的雪，打横抱起不停发抖的她。
“不是。”他回答唐幸，“你只是压力太大了。”
这天晚上唐幸睡着后，乔思慎默默地守住唐幸身边。
过了一会儿，唐幸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接着双手就开始乱抓，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乔思慎一如昨晚那般，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哄她。
应是今天晚上他发现的早，唐幸很快就平复下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乔思慎看到唐幸的脸颊上有一滴泪，他伸手帮她抹去。
啪嗒一声，又一滴泪落下，乔思慎看向唐幸的眼睛，发现她根本没有哭，他察觉到什么，后知后觉地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是湿的！
上一次乔思慎哭，是在十五岁那年，疼爱他的父亲去世。
直到第三天，霍枭年打来一通电话，是乔思慎接的。
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告诉唐幸，如果她现在自己回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幸也在一边听着。
她抢过乔思慎的手机，歇斯底里地吼：“霍枭年，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岂止是乔思慎变了。
是唐幸变更多。
以前的唐幸，同学们对她的印象就是性格好，善良温柔，有公主命没有公主病的小仙女，就连小时候玩角色扮演，她也喜欢演照顾小朋友的妈妈。
可是她现在，脸色狰狞着，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别人。
乔思慎只是用晦暗难辨的目光看着她。
霍枭年一定是觉得她心软做不到曝光出那些东西。
挂完电话后，唐幸抱着自己沉默，很久都没有拿定主意。
乔思慎借口去洗澡，一个人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点击了发送。
他想，唐幸做不了的坏事，他来做。
只是他发送完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幸。
她乌黑的眸子盯着他看，头顶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洒下来，他们的影子在地板上交汇。
黑色的影子像是恶魔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