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开这伤心地

那不修边幅的动作,和冰冷透彻的语气使得周扬升赫然吃一惊,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有没有搞错?你别告诉我,你和你老婆在家搞得乌烟瘴气,你只和你小情儿约了个素……”

话音未落白修睿凛冽的目光再次袭来,周扬升这才畏怯住了嘴。

“当我没说。”

他现在不想提及常苒苒,满心眼只有对慕澜的愤怒,手心不自觉抓紧,额头冷汗侵袭。

“你没事吧?”

见他状态不好周扬升关切着,明明是穿连裆裤长大的挚友,他却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他无权过问任何他的私事,只是劝他一醉解千愁,周扬升主动举杯,“来,别想那么多了,陪我喝一杯吧。”

“不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说话间白修睿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几乎是极不耐烦交到周扬升手中,“这张支票你拿着,去解那个女人的燃眉之急。”

突然被人塞过支票,周扬升愣神,他侧身把人打量一番,脑中离奇想法再次浮现,都要离婚了干嘛还要帮她?

像是周扬升内心想法被他看穿,白修睿烦躁的心情依旧无处安放,再次点起了烟含在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后才如释重负,语气又再次淡漠起来,说道:“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对她旧情难舍?”

周扬升点头又摇头,他可没这么说。

“当初那个女人绞尽脑汁想嫁到白家来,我不过是看在爷爷的份上勉强答应。既然要离婚,倘或她凄惨的滚出白家,别人会以为我苛待了她。我不差这点钱,就当离婚后的精神抚恤费了。”白修睿以为自己可以很释然的说出这一番话,谁料想到他语气已有些颤抖。

凌乱的心情使得他焦躁难安,或许是酒太烈让他谈吐不清。

周扬升情不自禁拧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追问为什么他自己不去之类的话,白修睿就跟着了魔似的潇洒离开。

一种不爽暗暗涌上心头,他拿着支票重重在手心拍了拍,真是的,把他当做什么了?态度这么冷漠,还无条件跑腿。

谁让他们是好兄弟呢?

第二天,周扬升果然来到了慕澜所属的慕氏集团。

慕氏集团的人曾在酒会上见过他,知道他和慕澜认识,所以无人阻止他涉足董事长室。

“这可是五千万的合约,你连看都不看吗?”董事长室内,慕澜面带讶色看着眼前签字潇洒如风的男人,时奕就这么信任她,相信她不会在合约上捣鬼。

面对女人的谨慎,时奕嘴角轻扬,笑的很是明媚,“就算上当受骗,只要那个人是你,别说五千万,倾家荡产也乐意。”

“啊?”

见她讶异地张着嘴,时奕带着暖笑,将合约整理好,递到她面前,随后说道:“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兴那些。”

慕澜想说,或许时奕是这洒脱性格,可涉及到金钱交易,人人都会谨慎,独他不同。只她不知,如今的时家可是E国商业场中的风云人物,用雷厉风行、叱咤风云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五千万属实小钱不谈,更多的是那份他珍藏多年的心。

十多年来,那如闇夜中一抹清透皎洁月光存在的她……

周扬升在门外看见这一幕,又有些自嘲似的瞥了眼手中拟定好的合约。他淡然摇了摇头,白修睿到底在担心什么?人家不是没有本事,哪怕要离婚,也轮不到你的施舍。

离开了集团大厦,周扬升回了小跑上,给白修睿回了个电话。

看似漫不经心挂断电话的白修睿,表情一度凝结成冰,挂着嘲讽笑意的嘴角,不由自主轻微抽搐。

“时奕,谢谢你。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出国了。”将合约收拾好交给公司主管部门后,慕澜坐下来给他沏了一杯茶,相坐而谈。

时奕接过热茶捧着,目光停留在慕澜那稍显疲倦的脸上,看起来这些天她都不曾睡个好觉。

乍听出国时奕是有些惊讶,但通过好几天的电话短信交谈,他大致了解到了慕澜的婚姻状况,除了叹息,就只有些许图添烦恼……

“你真的想好了?”像是斟酌了许久,时奕才开口。他并没有打算制止她,但他深知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独自在外是件多艰苦的事,他不希望她走出那一步。

可她,却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从刚才起,慕澜总是不断眨眼掩饰自己的憔悴,在时奕真切的目光下,她总算如在深渊中看见一丝光束,放心的叹了一口气,“想好了。”

“他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慕澜咬着唇说。

不但如此,白修睿笃定主意要折磨她,不肯去做公证。

她不知道还要拖多久,她等得起,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起……

时奕瞪大双眼,瞳孔像被震撼颤了颤。白修睿真的会这么狠毒,连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很快,他从慕澜惆怅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时奕下定决心,他不会丢下她不管。

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孑然一身的她,身边忽然多了个会关切自己的人,真有些不习惯。

时奕的出现,确实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力量。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好,更是因为令她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还在世时,家里人互相扶持的温暖。

经过一段失败婚姻,慕澜很清醒。她即将成为母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能总是依赖他人。她必须经历成长,才有可能重获新生。

调整好情绪,慕澜轻轻一笑:“谢谢你,时奕。机票我已经让周助理替我买好了,下周慕氏集团的新项目发布会也会按时开展,如果你那天有空,作为投资方,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前去一趟会场。”

“没问题。”时奕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又想起什么,他抬眸问,“你要是出国,公司怎么办?”

这些慕澜已经计划好,她会让周助理和自己的闺蜜顾安一同打理。安安是多年的好闺蜜,周助理是慕氏集团耳朵老人,更是她父亲极为信赖和赏识的人,她坚信只要有他们在,慕氏集团定能照常运转。

而她,也会在外不断努力,总有一天,她会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见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时奕自然没了阻止她的理由。

慕澜释然一笑,今晚,她将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开启属于她的新生活。

……

晚上七八点钟的机场,总是人山人海。

时奕送他到了机场,并且将她把行礼办好托运,送她来到候机室前。

不管是他,还是慕澜。不知为什么,此刻心情都很沉重。

“就送到这儿吧,发布会还等这你过去。”慕澜冲他颔首微笑,表示她无尽的感激。

时奕将她的包递回她手中,也点了点头,“我知道。小澜,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就去看你。”

“好。”

接过包,慕澜走进候机室,她似如释重负,又似肩上多了几百斤重的担子。

离开了这座城市,就意味着她彻底抛弃那段感情,再不被枷锁束缚。

想到这里,慕澜轻松的吐了口气。

八点半的飞机,她准时登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开始发呆。机窗外是机场跑道昏暗的灯光,她阖着眸子,如同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这次,真的再见了,白修睿。

与此同时,发布会的现场,庄肃的会场,以及恰到好处的灯光,映衬出白修睿精美绝伦的面庞。

一旁静音的手机发着光,显示着“常苒苒”三个字,白修睿撇过一眼后,把手机背扣揣进了西服的口袋里。

今天是慕氏集团新项目发布会,她一定会出场。

白修睿如猫抓的心不断躁动着,试图用不断看表来掩饰自己的烦躁不安。

在左上衣的商务用手机忽然震动,他不耐烦的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秘书。

秘书焦急地说:“白总,刚从慕氏集团探听到消息,夫人今晚八点半的飞机,已经出国去了……”

白修睿阵阵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整八点。

那个女人,出国了?

是因为他一直拖着不去做公证,所以她极度厌恶他这张脸,迫不及待要和那天的男人远走高飞?

还是说,又在使她那招欲擒故纵的把戏?

很好。

白修睿愤怒挂断了电话,脸上阴霾布满。

如果慕澜期盼着他去找她,可就错了主意。

他重新回到会场里面,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出,心口很疼,像被针扎了一样。

“是我,替我预约明早八点的心内科专家号。”白修睿冷淡开口。

秘书接听起被挂断复又拨通的电话,大吃一惊:“白总,您身体不舒服?好的,我明白了。”

次日早上,那如被针扎的感觉不曾减轻。但医生却告诉他,心电图极其正常,毫无病症。还告诉他,如果是情感挫折问题,可以帮他预约心理科的专家。

……

“再见了,白修睿。”

她真的,悄无声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