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视线宛若冬日深冰凝成的锥刺让秦岳胸口一窒。
“你又在发什么疯。”秦岳看着她。
“我发疯?”
莫非郁踏滑着从地上爬起,发出的笑声干涩刺耳。
“我是疯了,在失去我孩子的那刻,我就已经疯了!”
她激动地全身颤抖,眸光几近疯癫。
“秦岳,当初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打掉我的孩子!”
“那是条活生生的命啊!”
面对莫非郁突然的质问,秦岳也怒了。
那同样也是他的忌讳。
“不过是个野种,你还想把他生下来吗?!”
愤怒的话语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莫非郁跄步往前攥住男人衣领,纤细的手背血管突出。
“秦岳,那就是你的孩子。”
“不可能!”
那次醉酒同房后他亲眼看着她将避孕药服下,后来又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人进了酒店,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可……
秦岳看进那双眸,心脏忍不住地突突直挑。
他居然有些动摇。
见男人仍是不信,莫非郁放弃般的松开手,扯着嗓子似笑非笑。
“秦岳,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话音刚落,她疲惫的眸子光彩渐褪,无力地向前倒去。
“秦岳,你和我,都是凶手。”
都是杀了我孩子的凶手。
秦岳半楼半抱地接住倒下的莫非郁,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想问个明白,可莫非郁已经昏死过去。
*
四面白墙的医院里。
莫非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地和墙壁融映一体,嘴里还不断呓语着。
拭去女人头上的冷汗,秦岳不知怎么有些焦躁。
他让人去请的医生到现在还没来吗?
这时,开门声响起。
他转身,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前。
在见到病床上身影的顷刻,牧琛瞳孔紧缩,疾步跑到床前,果然见到了那张苍白倔强的脸。
略一检查,牧琛倏地站起身。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费尽心思给她催眠才让她忘记了那段最伤心的事!”
男人紧张而心疼的神色告诉秦岳,他与莫非郁关系非同一般。
秦岳虽想要质问他是什么人,但他现在更关心他口中的催眠。
“什么催眠?”
男人的困惑彻底惹怒了牧琛。
牧琛道:“你知道三个月前她过的什么日子麽?如果不是我催眠了她让她暂时忘记她失去孩子的事情,你以为她能活到现在吗?”
秦岳听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真的对她那么重要麽?
重要到要以催眠忘记才能让她活下去?
他眼角余光扫过莫非郁。
现在,他终于知道莫非郁迷糊的呓语说的是什么,是孩子。
他又想起莫非郁破碎地笑着说孩子是他的,心口倏地发紧。
难道真的……
他想要好好问问莫非郁,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她什么时候能醒?”
秦岳不为所动的平静模样更加激怒了牧琛。
牧琛胸口的愤懑急速翻涌,但他并不知道,秦岳下了多大功夫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醒?你就不在乎她现在怎么样了麽!我真的是为非郁不值!”紧抿薄唇,牧琛抛给男人一个冷漠的眼神,“你走吧,如果不想她醒来再受到刺激的话。”
听到后面那句话,秦岳沉默了许久,攥紧的拳头终究是松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莫非郁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莫非郁悠悠转醒。
“牧琛?”
“你终于醒了……欸欸,别动,打着点滴呢!”按住打算从床上爬起的女人,牧琛小心翼翼地将吊瓶的管子捋平,“你,都想起来了麽?”
“嗯。”
肯定的回答,莫非郁在牧琛眼里找到一抹慌张。
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莫非郁温柔地笑了:“我知道当时你是为了我好才催眠我的,我不会怪你的。”
女人过分的平静让牧琛感到一丝不安。
“你还好么?”
沉默持续了许久,莫非郁嗯了一声,“我从未如此清醒过。”
牧琛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收回视线:“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眼珠一轮,莫非郁看向天花板。
之前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可现在,她要为她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女人苍白的双唇微动。
“血债血偿。”
……
次日清晨。
秦岳看着酒店里调出的监控,手中的罐头被挤地变形。
录像里,莫非郁确实与一个男人进了酒店,举止亲密!
而那个男人,居然是昨天见到的牧琛!
怪不得那家伙昨天那么护着莫非郁!
想着自己昨夜辗转难眠,顶着黑眼圈半夜派人去调酒店监控的样子,他觉得像被人耍了。
该死!
他居然差点相信莫非郁的鬼话!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无名短信。
“下午两点,民政局见。”
顷刻间,他的眸子冷下来。
秦岳回复:“好。”
……
民政局。
二人领离婚证的流程因为拟定的离婚协议变得异常简单。
拿到那份绿本本的那刻,莫非郁突然松了口气。
这份持续数年的痛苦婚姻,终于在今日彻底结束。
她站起身正要离开,身后突然响起男人低沉恼怒的声音。
“莫非郁,和我离婚你就那么开心麽?!”
莫非郁转头看向男人,嘴角弯起,笑着吐出一个字。
“是。”
话音刚落,莫非郁眼前一花,秦岳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秦岳本打算拿了离婚证就走,可见到莫非郁那般无所谓甚至是脱离苦海般的轻松模样,他的情绪突然失控。
“昨天还装出那副伤心的样子,说什么孩子是我的,其实都是骗人的吧?”
他用要把骨头捏碎的力道,双手抓着女人臂膀,被压到最低的声音充斥着冰冷和怒意。
“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昨天那个男人的,你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了是么?”他冷笑一声,“怎么,是不是他在床上,更能满足你……”
“啪。”
这是莫非郁第二次打他。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脆弱的哭泣。
只有隐藏在平静面容下最极致,最单纯的恨意。
“滚。”莫非郁指向门外。
这样的冷静与淡漠,让秦岳突然意识到,他和莫非郁,已经是陌生人了
他怔在原地,女人冷酷的视线让他逐渐清醒。
在众人看热闹的视线下,秦岳松开手任她离去,旋即虚脱般坐在一旁的休息座位上。
他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态!
这个女人还是莫非郁!
这是怎么了?
他烦躁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秦总,刚刚我们技术人员发现,这酒店里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您看的那断监控,可能并不真实。”
听完,秦岳眸子冷到极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