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婵闻言一愣,果然她还是太嫩了,这点小心思被看出来了。
索性也不想再遮掩,便直言道:“伯父,我要回南鸢东境!”
季冕端着茶杯的手一滞,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面色如常道:“嗯…你是觉得,与苏衍之间的情分还可转圜吗?”
季云婵没有注意季冕的情绪,她心底已经十分依赖这位伯父了,想也不想就回道:
“当然不是!我出嫁时那么多嫁妆!难道就这样送给东境不成!我会想办法拿回来!”
那是钱啊!今天偷听季冕二人的谈话她才知道,她出嫁时有一笔‘厚厚’的嫁妆。
她现在只是不明不白的被苏衍赶出来了,既没有休书,又没有和离。
从穿过来那天到现在她的脑子都没有空闲去考虑苏衍的事儿,但就这么被渣男和毒女坑了,这个仇她是必须要报的!
只是眼下这事暂时急不得。毕竟眼前最大的麻烦是她跟苏倦的事,拿回嫁妆就要从长计议了。
季冕一脸怔然了好一会儿,他一直担心这孩子对苏衍情根深种,不肯放下执念,如今看来竟是大彻大悟了?
如此甚好!他本来也没打算就此放过苏衍!
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一直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他默默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季云婵欣然一笑。
“好!”
季云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这件事说通了,她自知伯父对她颇有厚爱,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期许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她何德何能?
苍白的面容上隐隐泛红,她继而揪着衣角,鼓足勇气坦白道:“额,伯父,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还有一事…我在南鸢时…”
季冕一支手臂置于案上,一手微摆打断她,“我知道,是苏倦送你回来的。”
“啊?”伯父难道有大神通吗?他不过才回来几天,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倦两天前就已经到了京都,我已经见过他了。”
“什么?!”这小瞎子果真腹黑,幸好她没跑,否则岂不是刚出了门就得被他抓到?!
“那伯父,您见了他是怎么说的?”
他们之间的约定,苏倦也说了?还知道越级报告了,难道伯父也同意她去做他的奴隶了?
季冕站起身,背对着季云婵,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看来这都是命运使然,你自幼性格娇纵,年纪轻轻便经历诸多变故,想来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有些事,早一些经历,便能早一些醒悟!苏倦这孩子幼年时也是天纵奇才,也是命运多舛罢了!你由此独自去历练一番,也能早日独当一面!”
他何尝不想让季云婵一生安乐!可季家如今风雨飘摇,大厦一旦倾覆,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她!
近几年薄氏一族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按捺不住,现在更是敢明晃晃地把手伸到季家来,何氏只是一把被借来的刀罢了!
薄家最锋利的暗箭还在蛰伏着,就在等出手的机会了!
季家与薄氏积怨已久,但此前一直是分庭抗礼的状态,如今形势大变,恐怕不仅仅只是薄家与苏衍联手。
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内幕,眼下让云婵跟苏倦去西境,也不失为一种保全她的办法!
季冕转过身来,炯灼的眼中满是慈爱与沉重。
季云婵的心头泛起酸涩,一族的兴衰都压在他的宽阔肩膀上,此刻堂中风烛闪烁,晃在他的挺拔身姿上,却似是多了一丝飘摇。
她都明白了,伯父必定是有了反击的打算了!小叔将祖母带走,而她去了西境,他也就可以没有顾及的大干一场了!
“伯父…”
“去吧!想做什么便去做,不管你选择怎么走,只要有伯父在,你的身后就会有人为你撑着!”
“伯父!”季云婵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季冕,面上惘然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她坚定地看向季冕,纯澈透亮的眼底中多了一丝凛然。
“您不必再为我忧心!我一定会在西境好好的!我不会永远都是那个会将家族拖下水的蠢货的!我会自生羽翼,成为季家的臂膀!”
不就是十年吗?!就算是吸干苏倦的脑干,她也要将芯片赶紧完成升级。
一步步走到这世间权势的顶端,那时她就像老母鸡护鸡蛋一样将这些在意的人好好保护起来!
管他什么狗屁薄家何家东境!
季冕闻言欣慰地摇摇头,“傻姑娘!无须你事事都想着家族,此行西境,必有险阻,达士知处阴敛翼,而岩亦是坦途!你可知晓?”
季云婵违心地呲起小白牙:“晓得了!侄女一定会低调的!”
-------------------------------------
晨光微露,淡青色的天空嵌着几颗残星,季云婵在破晓的寒气中将家人们都送出门。
她要去西境的事,只有季冕和季淮他们三人知道,为的是不让季建章和老太太徒增担忧。
因此一身戎装铠甲的季建章出门前,一直晃着拳头碎碎念:
“你在家里好好休养,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若是有人欺负你,等哥哥回来把他牙敲掉!”
季云婵应付着他,心中暗自嘀咕,哥啊,等我有了充电宝,敲牙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老太太也不舍地握着季云婵的手,端详着她霜色般的苍白小脸:
“何必这么早起呢?一定不要顽皮,等身体好了!一定来信告诉祖母,祖母就把你一道接过去!”
季淮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回首塞到她手里一个锦盒,季云婵将盒子打开,是一串璎珞,下方的紫晶坠上交错镶着数颗大小各异的玉珠。
项链由大小相同的珍珠组成,颗颗凝重圆|润,光泽如皓月般,配着通透晶莹紫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季云婵登时被这璀璨珠光晃迷了眼,自她穿过来,衣着饰品一直都是极简,老太太见不过她那副清汤寡水的样子,硬塞给她几套华丽的头面。
但她实在觉得沉重,每日都挑挑拣拣的随便选个一两件应付在身上。
她之前还在想着——难道是自己太过出尘?竟对女子钟爱的首饰如此不感兴趣。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她只对稀有又华丽的感兴趣。
季淮看着她这财迷样子,也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道:“这原本是想送给你的新婚贺礼,看来是晚了点。”
季云婵连忙把盒子收进怀里,“不晚!不晚!回头二婚也能用!”
“还有,南鸢西境离祈南不远,记得带上你的鸽子。”
季淮无奈地摇摇头,几年不见,这孩子开始疯言疯语了,临走时,又嘱咐道:“有事记得与我联络。”
季云婵闻言大喜,太好了,那岂不是能常常见到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