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谈天说地，喝到兴起，曲飞捷突然来了一句：“恕在下冒昧，听闻五宗主与掌门之间，似乎有些不快……”
这话在别人看来问的很没有道理，但三秋不在乎：“不瞒你说，的确如此。因为师父曾留字，将掌门之位交于我手。
只不过这份字只有三宗主与四宗主见过，掌门不知晓罢了。所以教中看着才会暗流涌动。但我毕竟久未居教，一切尚不熟悉，我认为交于掌门之手，乃源教幸事。”
很官方的回答，曲飞捷也点了点头。
杨千羽在传位大典的关键时刻失踪，虽然没有人敢置喙什么，但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三秋深处在风云当中，自身却没有改变风云的能力，他只能够且走且看了。
作为杨千羽唯二的两名真传弟子之一，这个头衔所拥有的无奈和危险远比看上去的的风光要多的多。
虽然三秋也想要那个位置，但是由他发难的话，就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一个好时机。
还是要等沈仁倾自己露出破绽，他再顶上，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有的时候，人在江湖，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看上去选择很多，其实早就有人替你做好了选择。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已经有人替自己规划好了，就大概就是人生无奈的地方了吧。
只能说，庆幸的是，鸢离了解这些压力，而且相信办法与他共同分担，毕竟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梁心怡同样也理解这样的压力。
所以在一坛桃花酒喝完之后，四人坐在客卿小筑的圆桌四周，望着天空，默契的不再多言。
就好像四人处在将要发生的风雨当中，依旧坚如磐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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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窗外起了不小的风。
三秋为整个二宗都布上了一层结界，以免刚修缮好的栅栏和竹棚又被风雪压塌。
帝江依旧在前院的雪地中玩耍。
“明天这些客人都该走了，源教又要冷清起来了。”
鸢离的脸上泛着红晕，摇摇晃晃地递给三秋一盏茶。
这是她之前收集的霜雪所泡的龙井茶，茶香飘逸甚远，刚好用来解解酒。
“不知为何，同样的茶经由你手来给我，与我平日里自己所泡之茶总有不同。”三秋品着，心旷神怡的享受着这茶香。
“那是因为，我泡茶所用的皆为风霜雨露。今日这茶便是我前段日子收集的第一批早霜所泡。”话毕，鸢离满心欢喜的也将鼻子凑近了闻了一闻差请人心脾的茶香。
源教宗主级别能享用的茶，规格自然也是极高的。
一般都由纳朝直接从仅次于贡品的茶上拨过来，极为难得。
自从离开云上青风之后，鸢离和三秋已经很久没有喝到那么好的茶了。
之前二宗和五宗人去楼空，自然是没有好茶的。
这一批，是随着祭祀一同而来，所以他们也是初次尝到。
“那夜祭祀晚宴，我见你身上的魔种又波动了，你自己可知是为何？”此话题二人不太提起，说得是三秋之前走火入魔之后，留下的旧疾。
三秋思考片刻，说道：“大概是我杀意又起了吧。”
“一场晚宴而已，都会让你动杀意？”鸢离很是不解。
“魔种便是如此。发作的时候，自己并不知晓。兴许上一刻我与你正相谈甚欢，下一刻便杀气腾腾了。不过我已经得到了《无相剑心赤练》的所有秘籍，想来彻底消除魔种也就是费些时日而已。”三秋宽慰道。
鸢离也点了点头：“到时也算了却了下山的一桩心事，其他的事，想来也就没有那么急了。”
三秋淡笑道：“最紧急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原本你的寿命只有两年，现在是岁月绵长了，武功也有精进。张家那位小女，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现在的处境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那自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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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那些做客的人走了，源教还是很热闹。
虽然远远比不上祭祀的时候，但与猪山岛上的冷清比起来，还是要好上很多。
百里浩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独自晨练与早餐。
原本他还与刘铸唐结伴，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孤身一人了。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做事。
高鱼依旧在源塔一层的藏书阁中，现在宣齐师祖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别的去处，始终混迹在书海当中杀时间。
对于许多人来说，时间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时间好像可以被拉长，在盛年的时间越久，能办的事情也就越多。
就好像对于十境以上永生的宗师来说，时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他们做事，通常很慢，很精细。
因为时间对他们来说不点也不宝贵，宝贵的是他们费的神思。
而高鱼，是出于二者之间的人，他有的时候希望时间快一点，有的时候，又希望时间慢一点。
就如同他的棋盘一样，始终有矛盾的两方充斥着。
现在藏书阁的人还不多，祭祀之后放了很长的一个假，够弟子们回家省亲了。
所以住的不远的，大多都选择回去和家人团聚。
有些已经孤家寡人的，也许会选择去百烛城中其他友人家中聚餐，又或者趁着这个时间闭关，出来好更上一层楼。
所以往日里最热闹的藏书阁，今日却格外的冷清。
冷清不是一件坏事，至少高鱼喜欢这样的冷清。
高鱼常常觉得，在冬日里，就靠着那么一团火，似乎也挺好的人。
人就窝在那团火的一侧，双手一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享受那火炉给的温暖就可以。
“高师兄倒是惬意的很呐。”
鸢离办了张凳子，坐到了他的火炉边，顺便将那保暖的被子一掀开，一双手也伸了进去，烤着火取暖。
高鱼却被那掀开被子而突如其来的冷风吓得一个哆嗦。
“哎呦……”他顺着凉意，抖了三抖，又见到身后的茹三秋，再看了鸢离一眼，说道，“该来的总是跑不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