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谋杀!

“走水啦!走水啦!”

火光冲天,将子夜的苍梧城映得一片血红。

李延熹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外间纷乱嘈杂,想起身,身体却如坠石般沉重。

鼻息间,空气逐渐稀薄滚烫,呛得她本能的咳嗽。

头痛欲裂,双眼怎么都睁不开,可眼前的世界却越来越亮,那感觉仿若她前世经历过的弥留之际。

又要死了吗?

李延熹心底一片冰凉。

上一世她得了绝症,只活到24岁就死了。

老天让她重活一回,她不做他想,只求能健康安稳的老死。

难道终究,这十年也只是黄粱一梦?

就在她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一双手从她身下穿过,将她托起。

寂静的世界复又嘈杂起来。

李延熹被吵醒,缓慢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大丫环茯苓正伏在自己身前,哭得跟泪人似的。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发生……咳咳咳……”

刚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强烈的灼烧感从气管一直蔓延到喉咙。

茯苓赶忙端过早已备好的水,“姑娘别着急,先喝口水。”

凉水划过,灼烧感确实好了些。

“发生了什么事?”

李延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哑成了这幅样子。

茯苓拭去眼角的泪,“姑娘你睡下了不知道,外面院子走水了,蔓延到咱们院子,等奴婢几个察觉,去叫你,却发现你门上上了栓,幸好有个身手极好的公子,冒着火势破窗进去把你救了出来,不然,不然……”

说着,茯苓嘴一瘪,眼泪又流了出来。

身手极好的公子?是他?他回来了?

李延熹心中升起一丝庆幸,不过也就须臾,便又想起其他。

“阿姐呢?”

“大姑娘没事。”茯苓说:“原陪在你身边不肯走,可她腿受了伤,不抓紧处理不行,好容易才让紫苏劝着去包扎了。”

“倒是……”

茯苓神色暗了暗,顿了顿才继续道:“倒是老爷,还没……”

李延熹瞳孔骤缩,“什么?你说阿爹他……”

来不及多想,李延熹手脚并用强撑起身子。

“姑娘去不得啊!火势这么大,姑娘去了也只能是多搭进去一个。”

茯苓哭着想要按住她,却还是在她的挣扎下脱了手。

目光所及之处火高数丈,家丁仆从杂乱无章的用桶和盆隔着老远一点点洒水,根本无济于事。

她穿越过来那年这具身体不过五岁,她没有娘,除了阿姐,阿爹是最疼她的。

面对着通天火光,豆大的泪珠顺着李延熹的脸颊滚落,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怯懦,分开人群直奔父亲主院。

“阿爹!”

木质的房梁在火光中劈啪作响,李延熹连想都没想大喊一声就要往里冲。

却被人从身后一把牢牢抱住腰身。

李延熹回头,模糊的视线中映出阿姐的脸。

正是紧跟她而来的李延知。

李延知拼命摇着头,已然是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手上却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道。

“阿姐,阿爹还在里面。”

李延知就是不松手,她爹已然如此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妹妹去送死。

就在李延熹还想挣脱之际,一声巨响,木头柱子再也支撑不住,整个屋顶霎时塌了下来。

“爹!”

两世为人,李延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亲人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一场夜雨过后,火终于灭了。

可那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偌大的郡守府堪堪两天时间,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

废墟之中,李延熹搀扶着姐姐李延知找到父亲的院落。

那里早已面目全非,直到看到原本床榻位置处隐隐露出的两具人形骨骼,李延知终是撑不住,一声哀嚎晕了过去。

深夜,皇宫。

大太监刘和捧着八百里加急密折躬身站在龙书案前。

禀道:“皇上,苍梧的消息,李郡守他……去了。”

皇帝闾丘仁批阅奏折的手忽然顿住,朱红色的墨汁在奏本上晕开一大片。

许久,皇帝才呼出一口气,声音暗哑。

“原因?”

“说是,意外,走水。”刘和道。

“皇兄虽固执爱钻牛角尖,为人却最是刚正,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知他西去的路上,会不会后悔当初自己做的决定。”

李清虽去了皇姓,却仍是皇帝嫡亲的哥哥,他和皇帝的感情刘和最是清楚,这样的话,他自是不能接的,只在一旁陪着叹息。

又过了许久,皇帝才再次开口。

“家中还剩何人。”

“禀皇上,万幸两个姑娘和一个公子都还安好。”

皇帝点头,“明日,你亲自去,他们是朕嫡亲的侄子侄女,年幼丧父,朕理当多加关怀。”

刘和颔首,“是,老奴明日一早就动身。只是这上谷郡紧邻北梁,民风又颇为彪悍,郡守一职恐怕空缺不得啊!”

皇帝沉思片刻,忆道:“当年皇兄离京之时朕曾答应过他,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必让他的孩子继承他的职务。”

“可是……”刘和稍作犹豫,“李郡守幼子年方四岁,上谷郡又乃是我朝要塞,交于稚子怕是……”

皇帝叹气,“可朕不论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作为人弟,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

皇帝身子向后,乏力的靠在龙椅上,烦躁的反复捏着眉心。

沉默了片刻,刘和忽灵机一动。

“陛下,老奴倒是有一想法,即不让陛下食言,又可安上谷民心,就是不知……”

“先说来听听。”

刘和躬身又靠近了些。

“李郡守的两个嫡女,就是当初茵王妃所出,长女嘛年前定了亲,不过据老奴听闻,次女自幼聪慧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年初刚办了及笄礼,说来倒是合适。”

提到茵王妃皇帝心底一颤,揉眉心的手缓缓停住,眸光转动,遂看向刘和。

“女子当官,开朝可还没有此等先例。”

刘和笑道:“陛下,自先皇登基,改律法推新政,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条不是开创先河,天下人可无不称赞先皇是千古明君呢!”

皇帝眼前一亮,垂着的嘴角逐渐上扬。

“是了,就如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