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又来了!”
“这娘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群人了。”
迎面走来的男子满脸胡茬,穿着一身臭烘烘破烂衣衫,正是坊间臭名昭著的泼皮王二。
王二听见路人对话,呲着黄牙冲着说话的人捏了捏拳头。
吓得几人脖子一缩直接低下了脑袋,众人也识相地噤了声,纷纷躲到一边。
看着王二气势汹汹的阵仗,李翠翠心中直打怵。
她硬着头皮问道:“几...几位客官想...想吃点什么?”
王二没有搭理李翠翠,反而不满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这么点破事还劳烦我亲自来。”
随即他挥一挥手,身后顿时窜出两名手下,架着李翠翠就拖到了一旁。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莫名的恐惧席上李翠翠的心头。
她扭过头来向周围人施以求助的眼神,却发现一个个视若罔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赶紧动手,别耽误了小爷的正事。”
一声令下,王二身后的另外两名手下直冲摊车走去,一下将摊车掀翻,又将散落一地的团子踩了个稀巴烂。
见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被糟蹋了,李翠翠不断挣扎起来,架着她的泼皮却是二话不说,抬起腿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李翠翠一个不防备摔倒在地,怀中的荷包也随之“啪”一声掉在地上。
注意到动静的王二朝小弟使了个眼色,随即一人上前抢过荷包献了上去。
王二满意地掂了掂手里的荷包:“你家掌柜她坏了规矩,今日只是小小的惩罚。”
甩下这句话,王二便带着一众泼皮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等这几人走远后,李翠翠才慢慢地爬起身来,迎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收拾着残局。
*
另一边厢,陆四郎离开乐桥之后回到了店宅务。
此刻他正因自己贪嘴而后悔一时冲动。
近日来都因那开凿运河一事,公房的需求量与日俱增,眼下剩的几间公房不是位置太偏,就是地方太小。
替这小娘子寻铺子一事突然变得棘手起来。
半个时辰后,陆四郎“啪”地合上了簿子,准备抬手伸向盘中的杏花糕打算慰劳一下自己。
忽然瞥到被压在最底下的簿子,上面赫然写着:“租售平权坊....”
他激动地两眼放光,一把抽出这本簿子。
“租售平权坊巷西壁上舍院子:内堂一口,东西并基壹丈贰尺伍寸,南北并基壹丈柒尺玖寸;又基下西房贰口,东西并...;厨舍一口....又残地尺数...;另有铺子一处....院落门道,南至曲,北至街。立契:顾慧儿。”
平权坊乃是乐桥商市中心位置,北可通平江县府、禅宗寺院;南可达府仓府学,茶馆园林;东又隔子城平江府及一众署衙,西又临贡院,各式亭台楼阁。
这个院子、这个地段无论是用来租住还是开铺子都是绝佳的。
只是激动过后的陆四郎突然意识到,这院落是以私房登记的。
若是要租卖,这价钱定是不便宜。
像这样的宅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租售,不过一想到报酬,他还是打算先去瞧一瞧再说。
穿过几条喧闹的大街,经过几座小桥,陆四郎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的小宅院,身在闹市却隐约透着一股宁静的氛围。
方才他瞧着落款人写着顾慧儿,想必定是位娴静淑德的女子。
他整了整衣襟,叩响了门。
没多久,门内探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请问老丈找谁?”
陆四郎朝少年作了个揖:“在下乃是店宅务专知官,受人之托特此前来寻问这宅院租住一事。”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回道:“麻烦老丈在门外稍等片刻,且容我去通报一声。”
陆四郎点了点头,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
没多久,大门重新打开,陆四郎跟着少年走了进去。
“我家大人不常来这别院,一般人是想碰也碰不着,陆官人今日运气真好。”
陆四郎敏锐地发现的话里的玄机:“可否借问小郎君,你家主人是从的什么官,说不定我们还是旧相识。”
少年偷偷抿嘴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我家大人此刻就在内堂中等您。我就先退下了。”
陆四郎一头雾水,这小厮说话神神秘秘的,这主子也是奇奇怪怪的。
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陆四郎轻手轻脚地跨进屋子,看着屏风后的倩影,不自觉清了清喉咙:“在下店宅务专知官陆绍,前来拜谒。”
听见陆四郎的禀告,屏风后的身影缓缓移动。
等陆四郎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弓着身子杵在了原地。
*
白昼已尽,黑夜在高矗的山峦和静谧的寺院之上,撒开了一张黑色的大网。
叶璟在铺子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翠翠。
她有些坐不住,正提着灯笼关上铺子时,刚好遇到了晚归的李翠翠。
借着灯光,李翠翠头发散乱,一脸憔悴。
叶璟连连唤了几声,李翠翠迷离的双眼才渐渐有了焦距。
一看到叶璟,李翠翠立马哭诉起来:“叶妹子,我正在那坊门口摆得好好的,突然来了几个泼皮就把摊子给砸了!连辛苦挣的钱也给抢走了。”
说完这句话,李翠翠当场昏了过去。
叶璟心一惊,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瞧着李翠翠满身疲惫的模样,叶璟当即决定让李翠翠今晚留宿自己宅院。
她将李翠翠扶到房间,脱去她脏污的外袍、鞋袜。
猛然间发现袜上一片星星点点,再一看李翠翠的脚上,尽是血泡。
叶璟此刻只有心疼和懊悔。
她打来一盆水,轻轻用帕子擦去李翠翠脸上的污渍,待李翠翠醒来后,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李翠翠今晚睡在她这,小花便没有人照顾了,她还得去照看一下小花。
如此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李翠翠家中,但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不知是白天担心了太久,还是晚上等了太久,此刻叶璟也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回到铺子,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