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在偏僻荒凉、旷无人烟的深山里。
由于车后边响起的渗人动静,我和二叔面面相觑,他骂了一句“淦他妈的”,竟然直接下了车。
这下我也不敢在车里待,下车追上他。
二叔这人胆子大,换作其他人这会儿应该吓得要飙尿了,他直接把后备箱打开,我还没跑过去,就看到他的脸突然就绿了。
“你妈的!”二叔的声音颤抖着,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吓得我不敢再靠近他。
接着他猛地将后备箱关上,喊我赶快上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急匆匆转身上车,二叔也上来以后他把车门给锁了。
记忆中,我是第一次看见二叔吓成那副怂包样子。
“二叔?咋了二叔!你说话啊!”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女的不见了……”二叔脸色惨白,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他这一句话,让我裤裆一热,直接尿了。
车门和车窗都是紧闭的,本就不透气的空间里瞬间充斥一股难闻的尿骚味,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害怕,或者这两种情绪都有。
二叔说蛇皮袋子瘪了下去,李舒涵不见了。
“会不会看错了?”我也是尿完裤子后才意识到,外边这么黑,会不会是二叔看错了?
也许是手电光的问题,让他误以为蛇皮袋瘪下去,实际上李舒涵还躺在里面。
因为李舒涵确确实实是死了,而死人是不可能动的。
二叔哆哆嗦嗦点上一根烟,也丢给我一根,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紧张了,自己点完烟就把打火机揣兜里了,我就没得点。
我也没心思抽烟,就把烟架耳朵上。
“没看错,我用手戳了一下,空的。”二叔用手擦着脸上的汗,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怎么可能呢?死人怎么会跑出去?”我实在难以理解,这事不符合常识,也不符合科学。
结果二叔跟我讲了个故事,说他小时候背过尸。
那会儿村里还没有几个人买得起车,最常见的就是驴车和牛车,能有辆摩托就很了不起了。
有次村里死了个老太太,摔了一跤后人就没了。
她是隔壁村嫁过来的,老太太的妹妹还活着,打电话过来,希望有人能把老太太的尸体给带过去,要埋在他们村,而且会给背尸的人一笔钱。
村里没人愿意背尸体,说是晦气,只有二叔答应了,他那会儿就掉钱眼里了。
要骑摩托过去之前,得先把老太太的尸体绑在二叔背上,山路不好开,当心掉地上。
就这样二叔背着老太太,骑着摩托走了,
刚进山没多久,二叔就听见老太太跟他说话,说勒得慌。
二叔吓得手脚不稳,把车开进沟里去了。
他能感觉到老太太拿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放她下来,二叔拿刀割断绳子,连滚带爬跑出去好几米远。
回头一看,那老太太问他为什么绑她。
二叔说她已经死了,要把她背去她妹妹那儿,老太太脸色骤变,似乎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死了,于是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听人说这叫诈尸,有的人死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就会醒过来。”二叔连抽两根烟,精神比刚才好一些了。
“后来呢?”我问他。
“后来我骑车跑了,没管她,就因为这事儿两边的村子骂了我好些年,这也是我不喜欢待村里的原因。”二叔叹口气,骂了句,“他妈的,这帮狗逼,换作是他们早就当场吓死了,还好意思指责我!”
“你……你可真行……”我哭笑不得,这确实是二叔能干出来的事。
“再后来我约了几个人回翻车那地方看过,那老太太不见了。”二叔说道。
“那这个呢?李舒涵也是诈尸?”我问他。
“应该是。”二叔把第三根烟塞嘴里,“她跑了就跑了,别管了,没什么事。”
“二……二叔……”我这时好像意识到什么,浑身再次僵硬起来,冷汗刷刷刷往外冒,“如果真的是诈尸……那……她……她……”
“你哔了个哔的,能不能舌头捋直了?”二叔骂了一句。
“我们好像没听见她打开后备箱的声音吧?后备箱要开了,你这儿应该有提示吧。”我说到这儿感觉又一股尿意袭来。
“嗯,怎么了?”二叔问完后愣了愣,脸色猛然大变。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如果后备箱没开,蛇皮袋子又是瘪的,说明李舒涵就一直没出过车,她还待在车里。
我和二叔几乎是同时瞅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这一眼差点让我死这儿!
李舒涵就坐在后座上,浑身血淋淋的,那张苍白的脸上不断往下滴血。
她盯着后视镜,眼睛里不断渗血水,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敢扭头,更不敢乱动,拿眼神瞟了眼二叔,发现他张着大嘴,面部扭曲,鼻涕都要流到嘴里了,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我之所以没哭,是吓得忘了哭,裤裆里又渗了几滴尿。
“那个……不是我上的你。”二叔率先开口了,结果第一句话就是甩锅。
“你……”我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但但但……也肯定不是我侄子杀的你。”二叔还算有点良心,“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你千万别乱找人报复,冯安?冯安!跟你老相好说两句啊!”
我他妈谢谢你啊!这时候老提我干什么!亲二叔啊!
在我内心咆哮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紧接着二叔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过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一脚将我揣下车,同时再将车门关上。
“侄子!跑!”二叔歇斯揭底地冲我大喊。
我刚从地上爬起身,就看到那女人扑向二叔,五菱面包车身剧烈摇晃起来,二叔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跑啊!”二叔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来。
“二叔!”我鼻子一酸,咬着牙扭头就跑。
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两边是阴森恐怖的树林,身后是那辆渐渐没了动静的面包车。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跑,让我的人生跑向了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