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了脚步,质问道:“你若不说带我去哪儿,我便不走了。”
“你慌什么啦。”晏元捋了捋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你这小年轻倒还挺谨慎,老夫我呀,认识宫主两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我看你除了你张脸好看些,也没甚特别嘛。”
褚灵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与尴尬,无言了好一阵。
原来这小老头是要亲自带她去叶云眠的宫殿,但这宫殿也未免太过偏僻,惹得她无故慌张。
“那是你有眼无珠。”褚灵呛他一句,抬眼便已经看到“思玄殿”三个字。
“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那老夫便送到这,你自己进去吧。”晏元长老留下这句话,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过了良久,潺潺如流水般的琴声从殿内传出,褚灵推门而入,便见一颗红云似的梅花树,树冠秀茂。
而那大树之下,有一人在抚琴,他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恣意飞扬,他一袭白袍随风清扬,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
而他所弹之曲,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凤求凰。
竹影婆娑起舞,梅树绰约多姿。
徐徐微风吹起落英,漫天的絮絮绕绕在他身边纠缠,将那方天地描绘成了人间仙境。
像是受到了蛊惑,褚灵坐在那株梅树旁的秋千上,静静地听他弹这小曲。
她心想:“哼,我死之后,连这小曲儿都会弹了,看来你这几千年的小日子过得甚是不错嘛。”
一曲终落,叶云眠才缓缓起身。
“褚灵,好久不见了。”他双睫轻颤,很认真地望着她。
那黝黑的眼眸,亦如万千繁星下的夜空。
褚灵一时有些怔了,仿佛有两个跨越千年的朦胧身影渐渐重合了。
当初那个少年也是这么站在梅花树下与她对望。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被宗门唾弃的废材,如今的他已是一宫之主了。
想着,她便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该死,堂堂一代玄尊竟被他骗得团团转。
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个宗门废材,结果他却联合昊天仙宫那一群老东西算计她。
她就是那吕洞宾,是东郭先生,是农夫,而这叶云眠是狗,是狼,是冷血的蛇!
褚灵眼神黯然,将彻骨仇恨藏在眼底。
“昨日不才刚见过。”她答道。
“本该有拜师大典,将你昭告天下的,可我想着你应喜静,便否去了。”
褚灵不免有些想笑,她什么时候喜静了?
若是喜静,三千年前,她便不会创立“无面教”,不会带着教徒们到处招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会被昊天仙宫那群人盯上,落了个全教被灭的下场。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今修为尚未恢复完全,不想被人过多关注。
她收拾好心情,用小鹿般的清澈双眸,乖巧地望着她所谓的“师父”。
“师父,我是应该这么喊你吗?”
“你喜欢怎么喊,便怎么喊,”叶云眠轻轻一笑,继而道:“同我来,我还有一物要送你。”
褚灵垂下眼答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好你个叶云眠,喜欢收徒?
好,那本尊就跟你演一场师徒情深的戏。
她们跃过石阶,走过长廊,终于走到了房门口。
“从今往后,你便住在此处。”
叶云眠推进房门,一个被打理得整齐又温馨的房间倏忽闯进了两人的眼。
褚灵踏了进去,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股幽香,闻了神清气爽。
她瞪大眼睛,假装惊喜道:“这便是师父送徒儿的见面礼?徒儿很喜欢呢。”
“不。”叶云眠否认,唤出一把剑。
“我见那日上清大会,你身上并无佩剑,我心里便盘算着送你把剑。”
他双手捧着剑身,递到褚灵的眼前,剑身泛着淡淡青光,手隔着几寸,便能感受到此剑通透的凉意。
褚灵心口莫名陷下去了一块。
这把剑是她前世用心头血滋养的剑——听雪剑。
只是后来叶云眠生辰,她想不到要送他什么,便忍痛割爱,把听雪剑赐给了他。
她顿时觉得有些闷,这狗男人,竟敢把她的赐剑,随随便便的送给别的女人?
真是狼心狗肺。
褚灵猛地拔出那把剑,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师父,既得新剑,那我练下手,你不介意吧。”
她话声清冷,神态娇慵,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皙,实在是个出色的美人。
说时迟那时快,她杏眸微眯,剑下杀机毕现,直接刺向了叶云眠。
叶云眠侧身一躲,淡淡道:“无妨。”
几招过后,她已轻飘飘地将叶云眠带上了屋顶。
月光下只见两道白影盘旋飞舞,夹杂着三道寒光,偶尔发出几下剑刃铿锵之声。
褚灵攻守倏变,剑法凌厉,而叶云眠者只守不攻,脸上还有几分惬意。
斗然间听得铮得一声,双剑相交,褚灵手中长剑飞向半空,她急跃后退,想去接住那把听雪剑。
可就是这样的纵身一跃,人已跌向屋檐之后。
“啊!”她惊叫一声,直坠下来。
叶云眠见她跌落,心下一慌,不管不顾朝她急走奔去,在她将要落地之时,他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两人一齐落在了地上。
其时月亮初升,月光映在褚灵的脸上,而那把听雪剑已然横在了叶云眠脖间,近在咫尺。
只要她轻轻一滑,便可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