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老道的内衬被脱下来,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李老道的整个腹部、胸腔就像是一个装满墨汁的气球映入眼帘,皮是气球,肉是墨汁……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爷仨彻底傻了眼。
我爸双腿被水鬼一扫,就痛得死去活来,我真的不敢想象,李老道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意志,能在重伤之下依旧是救治旁人。
李老道枯瘦的形象,在我心中无限放大。
“这……”
爷爷倒吸口凉气,“景辉,你来!”
我爸搓了搓脸,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好!”
爷爷怕给李老道放血时出现意外,生拉硬拽地把村里的赤脚医生——党大夫,弄到我家。
党大夫见李老道的样子,怕惹上人命,死活不肯留下医治,最后还是在我爸拿着菜刀威逼下,只得留下几瓶葡萄糖和一些消炎药。
党大夫如避瘟疫般跑到街上,啐了一口唾沫,大喊道:“各位乡亲邻居,请大家给我作证,康景辉他们家出了人命,可不关我事。”
我爸隔着窗户对外面怒喝道:“党俊杰,你再乱嚷嚷,信不信我剁了你。”
“康景辉,你混蛋,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党俊杰落下个狠话悻悻地走了。
我都不记得给李老道放了多少血。
若不是爷爷有先见之明,留下药品,我估计,李老道非得因失血过多而死。
夕阳西沉,临近傍晚时分。
爷爷止住了我爸,“景辉,别放了,再放估计该出事了。”
我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也是死,不放也是死,那咋办?”
我端着红糖水的碗,建议道:“要不再给马宵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爷爷狠狠地拍了自己额头,懊恼道:“哎,真的是忙糊涂了。”
片刻后,隔壁屋传来惊讶声。
“什么?!您快到了?”
“好好好……我马上出去接您。”
爷爷眉开眼笑,跟我们说,“道士有救了,他师兄马上就到。”
“那我们赶紧去迎下吧,村里晚上没有路灯,我怕他们找不到。”我爸建议道。
“好,景辉你照看李道士,康泽拿上手电筒,跟爷爷走一趟。”
月亮已经爬上枝头,微风吹散了夏日的些许燥热。
村口,手电筒发出一束白光,撕碎了夜晚的黑暗。
“这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吧,人还没来,爷爷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怀疑道。
爷爷被我问得有点不确定,“不可能啊,我确定他说的是今晚到……”
远处两道强光,向我射了过来,打断了我们爷俩的对话,再然后一辆车向我们疾驰而来。
待那强光从我们身边划过的时候,我借着尾灯,才看清那是一辆X市牌照的轿车。
“吱……”
轿车一个急刹车,轮胎的摩擦味带起了浓浓灰尘。
“呸……”我扇了扇眼前的灰尘骂道,“哪个缺德鬼在村道里飙车。”
爷爷扇了扇灰,不确定道:“你看那牌照,是不是X市的?”
我刚想答话,只见副驾驶的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穿淡蓝色中山装的老头从副驾驶位上踉跄地“爬”了出来,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路边呕吐了起来。
“呕……呕……”
那老头估计是晕车,但是吐了半天,除了吐出来几口酸水,其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老头用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大骂道:“石老五,你特么的在村里就不能开慢点儿?”
“马老,不是你说赶时间的吗?”翁里翁气的声音从驾驶位上传了出来。
通过两人的对话,再结合X市的车牌我敢肯定,这狼狈的老头就是马宵。
“他应该就是道士爷爷说的的师兄吧?但是我怎么看着他的年纪比李老道还小?”
爷爷打了个手势,“嘘……别乱讲。”
我撇了撇嘴,心里期盼着,这老头看着太不靠谱,希望不是马宵。
“你好,是马宵马道长吗?”爷爷上前询问。
老头起身回道:“是,我是马宵,你是康……康福……”
爷爷尴尬的笑了笑,自报家门,“康福生。”
“嗯,对,康福生,”老头热情地伸出刚刚擦完嘴巴的右手,向爷爷伸了过来,“我是马宵,李坚的师兄。”
“李坚?”我反应了下,原来李老道的全名叫李坚啊。
等我近距离走到马宵跟前时,我才发现这不靠谱的师兄居然还是一个“独眼龙”。
爷爷和马宵又寒暄了几句,我们就坐上轿车直奔我家。
我坐上满是呕吐味儿的轿车,看着马宵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不禁怀疑,“这么不靠谱的人,能救活李老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