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这是赵凡的方向。
既为了远离小妖,也为了寻找熙云阁。
只有在那里,赵凡才有可能找到让小妖们解脱的方法。
如果一切顺利,他甚至还要毁了熙云阁。
从此之后,蒙山,也才能真正地解脱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够扛过今天弟子咒的考验。
否则,当佛七降临的时候,他生命的尽头也算是到了。
赵凡的速度很快,时不时,他还会回头看看。
小妖们没有跟来,这对赵凡而言也算是些许慰藉。
从朝阳初升到日上三竿,赵凡脚步从未停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飞身跨过横在前方的一块巨石时,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来了!
赵凡正准备寻个僻静之地,可是这感觉来得太快了。
对他而言,时间还未到。
现在,他和小妖们的距离还是不够。
赵凡一拳轰击在身前一人多高的青石上,青石上的裂纹瞬间如蜘蛛网一般扩散。
“就不能再等一会儿吗?”
赵凡咬牙起身,可刚刚走出两步,他的胸口好像突然伸进了一双冰冷的大手。
那手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心脏,赵凡一个踉跄瞬间倒地。
他捡起一根枯枝使劲儿地撑起身体,很痛,赵凡佝偻着身形,如同蜈蚣一样。
突然,似乎是那只对于赵凡没有念出弟子咒有点不满,它转捏为拽,大力之下,赵凡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被什么人扯下来了一般。
“啊!”一声呼嚎,赵凡忍不住扯下衣衫。
此时,他恨不得一拳轰向自己的胸膛。
关键时刻,理智还是战胜了肉身的折磨。
又是一阵撕扯,赵凡只感觉闹昏脑胀,下一刻,弟子咒似乎就要脱口而出。
赵凡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眨眼间,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他捂住胸口,脑海中,【小衍术】的经文瞬间浮现,可不过刹那,那些经文就立刻被弟子咒掩盖。
冥冥中,赵凡只听到一个悠远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十八,十八,念咒的时间到啦。”
“呸!”赵凡吐出带着咸味的口水,断断续续的【小衍术】经文艰难地出口。
灵气浩荡,被求死珠硬生生地塞进了赵凡的身体,赵凡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些。
那只手好像松开了赵凡的心脏,疼痛短暂消失,他猛然抬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趁此时机,赵凡疯了一样地朝着东方奔去。
然而一切是那么的短暂。
下一刻,那只手捏紧了拳头。
暴雨一般的拳头疯狂地轰击着赵凡的五脏六腑。
“啊!啊!”
嚎叫声完全不受控制。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胸口上,一个个拳印凸显。
“啪啪啪!”肋骨断裂的脆响和的他嘶吼声交织在了一起。
赵凡再也无法动弹。
“噗!”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然而,此时喉咙里还有喷泉一样的血液涌出。
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鼻孔中,血涌如柱。
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奢侈。
脑海中,梵音弥漫:十八啊十八,念咒的时间到啦。
这是常人无法理解痛苦,常人更加无法理解的是,在如此痛苦之下,赵凡为什么依然不愿意念出咒语。
不是他钢筋铁打,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太近了。
好不容易将小妖们带出蒙山,他想为蒙山留下一点种子。
可...可现在的他哪里还走得动路呢?
突然,赵凡脸色冒出了喜色。
“嘿嘿!嘿嘿!”声音被喉咙的血液洗刷后,听起来如同厉鬼的呜咽一般。
前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
河水湍急,下方百米还有一道宽阔的瀑布。
佛七说过,弟子咒会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还不念咒才会肠穿肚烂而死。
如此湍急的河水,一个时辰足够把他冲得老远老远。
他匍匐着身体,手指抓着地面,缓缓地朝着河水移动着。
他的身下,血液染红了碎石,又打湿了土壤。
而他的身上,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就会出现好几道拳印。
疼痛可以摧毁他的身体,但绝对不能磨灭他的意志。
当痛苦变成了习惯,维持灵台清明的,就只剩下执念。
让危险原理小妖,这是赵凡执念。
对泥佛的永不屈服,这也是赵凡的执念。
有一种人被人们称作顺毛驴,如果赵凡也是妖的话,他毫不介意自己也能变成那么一头驴子。
或许是感觉到赵凡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崩溃,求死珠缓缓地散发一股温暖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对赵凡身体的修补还是远远比不过弟子咒的摧残。
但赵凡总算是能坚持爬到河边。
一头扎入河水。
冷热不知,赵凡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小船儿一般随波逐流。
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瀑布很高,落下的时候,赵凡正好仰面看到天空的太阳。
烈日炎炎,偌大的太阳如同金佛背后的大光相一般。
“嗯!”一声闷哼,赵凡后脑勺直接撞击到了潭底的烂石上。
此时此刻,昏迷过去,恰好是最好的解脱。
迷梦之中,赵凡又看到了泥佛。
“十八啊十八,又见到你啦!你可是让师父好想啊!”泥佛伫立在高堂之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贴满了金箔。
金箔被打磨得很光滑,看起来,灿烂得如同中午的太阳一般。
赵凡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泥佛的跟前,他面无表情,眼眸中,满是冰凉。
“十八,你放心,乖乖地等着你七师兄,他会来找你的,他会好好保护你,比他保护自己的命还用心!”
“十八,你怎么不说话?看起来,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十八,跟师父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师父一定替你出气,要不,师父帮你炼化了他?”
赵凡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他此时的手上,早已是佛光流转。
泥佛有些惊讶,“十八,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才几天,你金刚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哈哈哈哈!”泥佛笑着。
可笑着笑着,他肚皮上的金箔居然片片剥落。
金箔之下,泥身之上,指头宽的裂缝密密麻麻。
“这...这...”泥佛突然有些慌了。
“十八,快回来,师父...师父等你等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