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青铜门前,张道全凝神注视着上面的图案。他的额头上,不断的流下汗珠,打落在地。
压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巨门之后,慢慢的渗透出来。
在它的面前,他们就像是仰望泰山的凡人,卑微的,与地上攀爬的蝼蚁没有区别。
“怎么办?要强行推开它吗?”李金羽颤着声音,理智如她,现在也被恐慌所笼罩。
常媚儿就更加夸张了,躲在张怀敏的背后,身体抖动的如筛糠。
张怀敏不明所以,“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就是门大一点,不好推而已,看把你们吓的。”
张道全也不作解释,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巨门前,用力的推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巨门看似巍峨,但是张道全的力气只用了七成,巨门就扒开了一道缝隙。
可是,随着巨门的开启,从那条门缝中,飘出了一缕缕类似檀香的红色气体。
张道全急忙捂住口鼻,低声说:“不要闻,这是香尸的尸气!”
张怀敏就在他的身后,反应上慢了一拍,等回过神来,一团气体就包住了她。
她惊讶的叫了一声,随之气体混合空气,被她吸入了体内。
张道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张怀敏的额头。他看到,张怀敏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红色小疙瘩。他抓起她的手,仔细看去。这些疙瘩的里面,有一团极小的液体在蠕动。
“这是……尸虫!黑羽那个混蛋!”张道全怒骂一声,提醒张怀敏,“额头上的符纸千万不要动,再者,就算身体痛痒难忍,也不要去挠它,除非你想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被张道全一说,本来想去挠的张怀敏惊恐的收回了手,面色难看,忍得很是辛苦。
李金羽和常媚儿,也是本能的摸着胳膊,看看有没有中招。
“尸气中带着尸虫的卵,不吸入体内,是无碍的。可恶,黑羽那浑蛋再给我们下绊子。”
养殖尸虫,是炼尸术最基本的基础。
而且这些尸虫的品阶不高,只要用符纸中的力量压制,过段时间就会杀死虫卵。
张道全用上力气,将巨门推开后,眼前的一幕,让每个人如坠地狱。
地狱,就在他们的眼前!
巨门后的世界,散发着阴森的红色光泽。这种光略微暗淡,不是从灯里发出来的,里面根本没有一盏灯。
是地面,地上的土壤很坚硬,呈血一般的红色。发出淡淡的光泽,令人全身血液沸腾。
而这里,不再是一个广阔的石室,而是一堵半残的山河一角。
巨门所隔绝的,恰恰是一座大山的一半。前面,就是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地下河水翻滚的悬崖。
悬崖的另一端,岸上矗立着一根根几十米高的柱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柱子的两边,似乎有人在把守。
悬崖两边的宽度,目测在百米开外。想要过去,只能走左右摇晃的铁链桥。
三根大腿粗细的铁链子,横跨悬崖两端。每一根,相隔有两米的距离。铁链上,摆放着一块块早已发黑的厚重木板。这是唯一的路,也是必走的一条路。
张道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站在铁链桥的一端,双腿在剧烈颤抖。
这是他的一个弱点,恐高,极度的恐高。
尤其是这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小三百米的垂直高度,无疑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的呼吸逐渐混乱,面色苍白,嘴唇的皮肤都爆了起来。
其他人还好一些,只是这座桥,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过吧!没有选择了!”李金羽站到了张道全的身后,轻描淡写的说着。“只有克服心中的恐惧,才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黑羽在巨门上留下了尸气,这就说明他就在我们前方。如果不追上去阻止,宝物可就沦落到他的手里了。”
张道全的拳头和牙齿捏的嘎巴作响,紧咬的嘴唇,流下了丝丝的血迹。
恐惧,并不是想要克服就能短时间做到的。
“不要打扰他,让他先休息一下。”张怀敏不忍张道全受折磨,近乎哀求的对李金羽说。
“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浪费,哪怕前面是地狱,我们也要硬着头皮闯过去!”李金羽的话,坚决而又决绝。
忽然,常媚儿的耳朵动了动,“嘘,你们听听有什么动静?”
几个人静下心来,屏住呼吸。可是除了隐约的浪涛声,没有了。
“不,你们再仔细听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脚下活动!”
常媚儿干脆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一边听一边说:“我们的脚下,大约二十米,是真空地带!”
“什么!”张道全艰难的扭过头,朝着巨门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悬崖。
这时的他,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重新的焕发新生,活了过来。
张道全抬起脚来,用力的一跺。大地仿佛震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下面真的是空心!难道说,入口在这地下吗?”
“别胡闹了行吗?难道你们看不到吗?悬崖的对面,也有一道门!”
可以说,李金羽的眼力,实在是太好。对面的岸上,在几根柱子中间,的确有一道门。
“真的,别闹了,我们的诅咒困了千年,难道你们真的就不着急解开吗?”
“可是,这里明明还有一条路,为什么非要选择最危险的呢?”平常,一向以李金羽为主的常媚儿,第一次提出了反驳的意见。“羽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确定这才是生路?”
“对啊对啊,全哥哥极度恐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们过去了,也不是黑羽的对手。”
张怀敏扶着额头上的符纸,像一根墙头草,又靠向了常媚儿这一边。
李金羽脸色难看,她觉得自己的专业和权威,尤其是自尊心,得到了质疑。
“哼,这一路上,你们两个出力最小,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还有你张道全,莫名其妙的被黑羽引开,弄了一个假身来糊弄我们。你可真行啊!我疯血症发作,那是看出了你是个冒牌货。还有媚儿,周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多长时间,就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唯命是从。难道我们姐妹这么长时间的情谊,比不上一个外人吗?”李金羽手指着他们三个,字字珠玑,连环炮一样的向他们开火了。
张道全的脸越来越阴沉,终于爆发了。
“闭嘴臭娘们!我们选择走哪条路,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张道全煞气逼人,目露愤怒的凶光。“就你能辨认书籍上的字体,可你做了些什么?把周凯推出去当炮灰,故意隐瞒书籍上的本意。你到底居心何在?我承认我十分迫切的想要得到宝物,解除这该死的诅咒。但请你明白一点,我张道全虽然喜欢你,却不是任由你摆布、对你的命令唯命是从的傀儡。想要过河,自己去吧!”
“你……好!好!好!”李金羽懵了有半分钟,回过神来指着张道全,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就转身,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摇晃的铁链桥,步履蹒跚的向对岸迈进。
李金羽一个人在桥上摇晃行走的画面,落入张怀敏的眼中。她咬了咬嘴唇,说:“全哥哥,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或许羽姐真的知道方向,这条路才是正确的呢。”
“不管怎样,都要保持自己的理智和判断。况且,我觉得李金羽在一些做法上,是不能容忍的。”
张道全其实很早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逼到那步田地。这一次,李金羽咄咄逼人的言论,彻底的刺激了他。
“如果,这下面的真空,只是一个单纯的地洞,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了?一旦羽姐过去了,真的是正确的入口,她要一个人面对黑羽,怕是凶多吉少。”
常媚儿横了张怀敏一眼,说:“小敏,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而且一会向着我们这边,现在又向着羽姐。你到底是想怎样?难道我们彼此猜忌怀疑,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常媚儿也火了,没办法,在这种环境状态下,对大脑的考验,是超负荷的。
这时,最怕的不是突如其来的灾厄,而是摇摆不定的言论者。
因为他的观点,往往具有一定的杀伤力。跟始作俑者,没什么两样。
张道全抽出了屠龙匕,开始一点点的挖掘。
地面的泥土很坚硬,废了很长的时间,才挖掘出半米深的坑洞。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没个几天时间,是完不成的。
张怀敏在他们挖坑的时候,一个人鬼使神差的走上了铁链桥。
“全哥哥,我放心不下羽姐。再者,我觉得媚儿变化很大,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你们慢慢挖着,如果那头是死路,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铁链桥,看似铺着的木板很宽阔,在上面行走没有多大的问题。
可是走上去才发现,用眼看的和亲身体会是两码事。
悬崖的上空,有很强的不明向风流吹拂。刮得铁链桥东摇西晃,站都有些站不稳。
其次,已经变黑的桥板,上面一层很湿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摔倒。
在这上面摔倒,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滚下悬崖。
张道全大吃一惊,急忙从坑里跳了上来。此时的他,也不管什么恐高不恐高,踏上桥板,就向着张怀敏追了过去。
常媚儿一个人待在坑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五个人一同下来寻找宝物,可是到头来,因为彼此之间的猜忌,信赖全无,各行各的。
“呼!媚儿,终于找到你了!”
常媚儿抬起头一看,眼眸里流出了泪水。
她向着我扑过来,紧紧抱着我,泪水打湿了我裸露的胸膛。
“大混蛋,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男人要有信,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松开她,诧异的问:“全子他们呢?”此时,我还未往桥上看。等常媚儿给我提醒后,我看到张道全拉着张怀敏的手,风一般的往对面跑。
我不禁乐了,张道全估计是被吓傻了。
随后,常媚儿就把刚才的一幕说给了我听。
我听完之后,说:“照你这么一说,李金羽真的怪怪的。他的性格让人捉摸不透,前后反差太大了。”
常媚儿点点头,“而且她根本就不避讳,直言那时是疯血症发作。难道说,他就是混在我们当中的那个人吗?”
“从目前来看,她的嫌疑最大。书籍上的记录,很大一部分她没有透露出来。或许,她说的是对的。这条路的入口,就在对岸。走吧,我们也过去!”
就在我拉着常媚儿准备走上铁链桥时,忽然,一声巨响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我们两人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只见,一条两米多长的色彩斑斓的大蜈蚣,从我们刚才所站的地方破开地面冲了出来。
这蜈蚣的表面,黑黝黝的,像是渡了一层铁皮。几十对脚掌的两边,密布着层层黑色的细毛。
它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嘴巴一张,一团墨绿色的毒液就喷了过来。
我和常媚儿往旁边一躲,毒液从我们边上落在了地面上。
“滋滋滋”毒液的腐蚀性太强,不一会儿地面上就留下了一个坑洞。
“快走!”我一推常媚儿,把她推倒桥上,大喝道:“我先拖住它,一会就追上你!”
常媚儿饱含泪水,一边撤离一边说:“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屠龙匕和断剑从腰间拔了出来,离开了那个有阵法的石室,我闭上眼睛,沉浸在灵感之中。
这条大蜈蚣全身所有的部位,都印入了我的脑海中。
尤其是在它的背上,有一个怪异的图案,一个只有半边的S型图案。
让我意外的是,这条蜈蚣向我喷了一口毒雾后,竟然没有对我发起攻击。
而是灰溜溜的转过身去,头先钻进了那个洞,逃走了。
这一下轮到我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我浑身一震,散发的王八之气把它吓跑了?
我不敢轻易的上桥,万一这家伙故布疑阵,是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完蛋的铁定是我。
体长两米,高度在半米的大蜈蚣,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科幻电影里。
在这里会出现,只有一个解释,这玩意,无意间喝过龙血。
起初,我走到巨门前,也被那幅画深深的震撼住了,故此才没赶上吵架的时间。
那青铜巨门,年代久远,很可能,是那条龙自己整的。
因为如果是我的老祖周姬,谁会闲着没事在时间无多的情况下,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整那么一个玩意。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
我在桥前站了有半个小时,就在我以为大蜈蚣不会再爬上来时。
突然,那个钻出来的洞,冒出了一个头,大蜈蚣的头。
它没有出来,只是探出一个脑袋,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就这么瞪着我。
“你想让我跟着你下去?”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约有十分钟,我才渐渐懂了它的意思。
大蜈蚣仿佛能听懂我在说什么,硕大的脑袋点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此时,我有些迟疑,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难不成,这大蜈蚣在下面埋伏了大量的小弟,只要我一下去,就群殴而上?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就算屠龙匕锋利无匹,可是要杀了这个大家伙,无疑是痴人说梦。
再者,它喷出来的毒液,就不是我所能抵抗的了的。
如果要杀,完全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我走到那个黝黑且弯曲的洞口,没有再犹豫,跳了下去。
这洞不是一般的弯曲,我在里面向下滑的途中,连连吐了有三次。
除了蜿蜒之外,那刺鼻的恶臭气味更让人受不了。
“噗通”
终于是安全落地了,我也没看到了哪里,就弯腰大吐特吐。
等吐完了,好受了一些,我才回过神来,屠龙匕和断剑横在胸前,慢慢的转身。
这是一间面积在一百五十多个平方的地下洞穴,空荡荡的,只有两件物事。
一件是墙壁上挂着的一块三角形牌子,另一个,就是在上面那一层的石室中随处可见的石棺。
“为什么这里也有这样的牌子?”
那条引我下来的大蜈蚣,安安静静的趴伏在石棺前,耷拉着脑袋,对我不闻不问。
墙壁上的三角形牌子,与我在祭台上拿到的,一模一样。
我将牌子取下来,和口袋里的一对比,是同一种的材料所制。
就在我不明所以时,那石棺上的棺盖,被用力的推开,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吓得往后一跳,同时闭上眼睛。
可是灵感失效了,在这里,灵感的信号被屏蔽的干干净净。
“我就知道,畜生就是畜生,信不得!”
此刻我暗暗后悔,有那个时间,我早就跑路了。
“等了千年,终于把你的传人盼来了。周姬,你布下的局,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沧桑的声音,从石棺内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