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中,竟然是空的。
而且,在石棺的底部,还有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
但那不是血,而是一种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
我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有电了。
“周凯,看到了吗?”李金羽爬到了石棺的下方,透过缝隙隐约能够看到我。“这石棺的底下,好像有一层细密的丝网。看完了就快出来吧,张道全要顶不住了。”
张道全已经筋疲力尽,全身通红,有些地方的皮肉被炸开,血肉模糊的。他只是在死撑,撑到我们安全的那一刻为止。张怀敏就站在树干一旁,焦急的双手握在胸前,嘴里在祷告着什么。
直到我们面无表情的下来,她才开怀笑着说:“终于下来了,全哥哥要扛不住了。”
我们离开阴魁树的攻击范围,张道全拖着流血的身体,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地上。
等给他包扎完,他才有气无力的说:“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看清楚了,不过,嫌疑并没有排除,相反,你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叛徒。”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媚儿也是怀疑对象吗?”张怀敏一愣,不满的说道。“再说了,为什么单单就我们有嫌疑,而你自己没有。或许,那个伪装的人,变成了你的模样也说不定。”
我冷冷的抬头看着她,低声说:“你这是在为媚儿打抱不平吗?如果是,我权当没有听到。”
常媚儿拉了拉张怀敏的手,“小敏别说了,周凯说得对,我们都有嫌疑。既然守山人中也出现了叛徒,就算我们本人不是,那么我们身后的家族,当中一定有背叛者。所以,周凯怀疑我,是对的。”
李金羽皱着眉头,对张道全说:“媚儿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张道全,这么说起来,你的嫌疑也更大了。你爷爷的死,与黑羽有很大关系。黑羽是守陵人叛徒,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爷爷是与他一伙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闹了别扭,才使黑羽动了杀机。”
张怀敏怒视着李金羽,说:“羽姐,你在这样对全哥哥说话,我们姐妹没得做了。黑羽的年龄……”
她还未说完,常媚儿就打断了她。“年龄吗?有谁知道黑羽是不是和我们一般大。既然他会炼尸术,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在我们面前露出过真面目。不过,我信得过张道全。”
“你信得过他,只因为周凯和他是兄弟。我们在推理和探讨的时候,能别掺杂感情因素在里面吗?”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这个,推断那个,我只觉得犹如千万只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叫着。
“行了,都别说了。”我出声打断了谈话,“有那个尽头,不如先想想找到下一个入口。”
李金羽一举手,“入口已经找到了,我是怕你们靠近阴魁树,又赶回来的。虽然说你们对我提防着,可我不会不顾你们的安危,一个人跑开。”
“我看,你是怕一个人的力量打不过黑羽,才又跑回来的吧。”张怀敏的话,越来越刁钻,专门攻击李金羽的弱点。“你偷偷瞒了我们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还是说,入口的门,只有我们中的某个人才能打开。你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过来的,怕周凯死在那间石室里,对吧!”
李金羽听完,我能看到她眼睛里熊熊的怒火和杀意。而我也是吃了一惊,张怀敏的变化,太突然了。
只有张道全,默不作声。无论言论是有利还是害处,他都表现的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既然找到了门,就前面带路吧!”我觉得,重头戏已经开始了。
同时,我的心里也在权衡。张怀敏的话,听着刺耳朵,却不无道理。
如果真的是一路平坦,李金羽大可独自揣着书籍上的指示,一个人前去寻找宝藏。她回来,只能说明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只是,我还无法确定,她说的话,有多少真,又有多少假。
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一半一半,剩下的,还需要双眼自己去确认。
“喏,入口就在那里!”
逐渐的远离了阴魁树,李金羽在前面带路,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一处果园。
没错,就是果园!
大约有一百多棵果树,被三米多高的木头架子围住。
站在外面,看到一颗颗参天大树上,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
“这里就是入口?你没开玩笑吧!”
李金羽直接无视了张怀敏,拉着我在围栏前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小门前停了下来。
“其实张怀敏说对了一半,这个入口,或许真的只有你能打开。另外,我敢肯定一点,黑羽,就躲在这一层。因为那本书籍上提起,要想打开这道门,必须是大巫师承认的人。”
“老祖所承认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
李金羽颔首摇头,“不清楚,上面就是那么写的。我猜想,应该是他的后人。”
围栏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还没到爬不进去的地步。
“黑羽也留在了这一层?就这点高度,难不倒他吧!”
李金羽没有解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径直的往上一扔,硬币越过了围栏。
可是,围栏的上方,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直接将硬币弹了回来,诡异的事情还未结束。
反弹的硬币,在回落时,又碰到了一道壁障,再度弹了回去。
只见硬币来回反弹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啪”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我去!这是……阵法!”
“其实这一层,本就是被一座大阵笼罩。应该是为了保护那棵阴魁树,至于是不是大巫师所为,就不清楚了。而这个果园,又被另外一座大阵笼罩。两座大阵屏障的交汇点,就是这个门。即使是黑羽,也不敢轻易的去触碰大阵。”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算是懂了。
不过,下一刻我猛地抬头,意识到了什么,“你说黑羽还在这一层?在某个地方躲着观察着我们?”
“嗯,不然的话,我猜不出他还能在哪里。”
我忽然拔出了屠龙匕和断剑,快步的冲向了常媚儿和张道全他们那边。
一开始的烦躁全部消失一空,终于找到了让我们不安的那个爆发点!
张怀敏!
我一边跑一边暗自懊悔,这么明显的指示,我怎么就想不到。
张宇可是离世没有多久,而在外面的时候,张怀敏的情绪虽然有所好转,可心里的结还是未打开。
这才多长时间,就全哥哥长全哥哥短的叫着。还一味的帮张道全说好话,那些话,现在想来,与其说是反驳,倒不如说是给张道全身上泼脏水。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张怀敏太笨了。若是以前的她,只会默默的听着我们分析,绝不会像刚才那样,几乎指着李金羽的鼻子,拿刀子往她心上捅。
李金羽小跑着跟在我的后面,“怎么,现在想通了?”
我扭头冷冷的直视着她,“你这个混蛋,竟然敢耍我们。他们两个要是有事,我第一个宰了你!”
李金羽,太危险了!除了她难以捉摸的性格,我还忘记了她最大的依仗,那就是相术。
相术相术,面相是最主要的依判标准。
她或许是看不出张怀敏,所以才看破了她是假身。
“先杀我,你真能说的出口。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临来时奶奶一再的叮嘱要我照顾你。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得到那两枚钥匙吗?我故意挑起矛盾,隐瞒书籍上的内容,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深吸一口气,李金羽的话,让我无力反驳。
想来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李金羽逼着我在石室留下来,我就不可能拿到八卦图下的三角形令牌。如果不是她撇下诸人先一步离开,我也就不会等到大蜈蚣从洞穴中爬出来,得到老祖留给我的东西。
可就算如此,我不但没有感恩的想法,相反,全身冰凉。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常媚儿和张道全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额头上大汗淋漓。
一股股黑色的轻烟,从两人的头顶上冒了出来。
几乎同时,两人睁开眼睛,“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血液中,隐隐有一条条肉眼近乎不可见的虫子在蜿蜒蠕动。
张怀敏,则瞪大了眼睛,仰躺在地上。喉咙以及心脏,被利刃戳的满是窟窿。
“你们没事吧!”李金羽上前,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两粒药丸,给他们服下。
“谢谢!”张道全接过药丸,冲李金羽微微一笑,吞入了腹中。
“羽姐,以后这样的活别让我干了。姑奶奶可演不了这个角色,太累了!”常媚儿嘟着嘴巴,撒娇的抓着李金羽的手臂。
而我,则是目瞪口呆啊。这是什么鬼?刚才还因为相互抵消猜忌而据理力争,向彼此身上泼脏水,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跟没事人一样。
尤其是张道全,本来是对李金羽彻底心碎的心伤男,这突然画风一变,又换成了以前的那副模样。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麻烦谁能站出来告诉我,你们要闹哪样?
常媚儿眼珠子骨碌一转,上前拍着我的头,笑道:“大混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媚儿,你……”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前后反差太大,我一时适应不了。
变了,一霎那都变了。
对我温柔体贴,生死不弃的媚儿,又变成了那个烂漫天真、无拘无束的野丫头了!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安排的,知道真相的你,还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吗?”李金羽严肃中带着笑,最后绷不住,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张道全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刚想过来对我说两句,就被我一脚踹开了。
套路啊!好深的套路!一环接一环,可怜的张怀敏,不,应该是黑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钻进了人家下的套,还一个劲的大张旗鼓的喊着他是嫌疑人,他是叛徒之类的话。殊不知,他们是心和面不和,等的就是这一刻。
没来由的,我的心堵得慌。又一次,我被他们甩在了计划之外。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痛快还是烦闷。就这么一个人围绕着果园,走了一圈又是一圈。
常媚儿眨眨眼,说:“羽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们?看他的样子,很难受啊!”
李金羽和张道全对望一眼,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李金羽敲了敲常媚儿的脑袋,“我问你,我教给你的那些话,在你向周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异样的感觉?”
“异样?”常媚儿咬着手指头,苦思了一番,说:“没有,你让那么说,我就说了。”
张道全重重的叹了口气,“真为凯子悲哀啊,爱上了一个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爱的。”
李金羽向张道全使了眼色,“过去安慰安慰吧,怕他受不了。”
走的累了,就靠在围栏上。
摸了摸口袋,竟然摸出了半盒烟来。只是在裤兜里,被蹂躏的没了样子。
我就拿出一张符纸,把烟叶倒进去包好,抽了起来。
“用符纸抽烟,你还真是土豪一个啊!”张道全走过来,坐在我的边上。
我抽了两口,别说,味道还挺香的。
“张怀敏,张宇死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就已经被黑羽控制了?”
张道全点点头,“黑羽的炼尸术不到家,没有多少火候。尸虫是最惧怕阳光的,所以那时,张怀敏找了无数的借口,白天不出门。每到了晚上,才出来找我和小羽谈心。”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是李金羽的相术算不出张怀敏的未来吗?”我将手里的烟,给他递过去。
张道全接过抽了一口,满足的吐出大团大团的烟雾。
“这只是其一,还记得我们从长阳村回来的那天吗?那一个电话,不是小羽给我打的,而是张怀敏。当时小羽已经给我提过醒,要我小心她一些。我找到她时,就在你下过的那个破庙。她在里面布置了尸虫阵,想要控制杀了我。我就一直站在阳光下,还顺手拉了她一下。她的皮肤一接触阳光,立即枯萎了一大片。”
“所以,从那天开始,你们三个就商量了这个对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引黑羽上钩。”
张道全尴尬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怪不得,每一次黑羽都能准确度摸到我们的位置。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鬼怪,无处不在。
原来是我们之中有一个通风报信的内鬼!
我上下打量着张道全,问道:“这么说来,就算我不用符纸救你,你也性命无忧,对吧!”
张道全立刻有些慌了,“凯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不是有意的在试探你的!”
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想什么呢,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你们是守山人,除了身体方面硬朗一点,不应该这么脆皮才是。倒是我,本以为受到了洗礼重生,成为了救世主,没想到啊,都是套路!”
“说起这个来,不止是你,就连黑羽也万万没有想到。十二副码子,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对了,张怀敏一死,那么就无人能知道十二副码子的绘画方法了。”
“安啦安啦!”张道全拍拍胸脯,“在你用符纸把张怀敏弄醒之后,尸虫虽然未死,却也惧怕符纸的力量,就先潜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也正是张怀敏清醒的时间。她自知已经死去,是被邪术强固灵魂。就将十二副码子的绘画方法,都告诉了我。”
“唉!”对此,我只有叹口气。张宇兄妹二人,死的着实有些可惜了。
“走吧,牢笼既然已经套住了猎物,该是杀掉吃肉喝汤的时候了。”
我们两个并肩回去,李金羽笑着说:“若说有一个人能改变你的想法,非张道全不可。”
我摇了摇头,摆着手说:“免了,我可不想再被他从后面捅刀子!”
常媚儿蹦蹦跳跳到我面前,揽着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大混蛋,听羽姐说你生气了?”
感受着胳膊与常媚儿饱满的胸部摩擦,那张妩媚的脸近距离的贴过来。我之前的怨气,顿时溃散。
张道全看着,说:“不对,应该再加上一个。”
闹了一会儿,我们的气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阴魁树,出发!”
李金羽依旧打头走,手里捏着屠龙匕。
等我们再次近距离的观摩这棵大树,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李金羽吸了一口气,冷笑道:“黑羽,该出来算算账了吧!”
这时,只见从树冠上,飘下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守山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是小辈,你觉得,凭你们能够杀得了我吗?”
声音是黑羽的没错,可是当他将斗篷扯下来的时候,我愣住了。
斗篷下藏着的,不是我们认识的黑羽,是一具血气亏损枯败的干尸。
与洞穴中被铁链捆绑的薛深,极为相似。
“他不是黑羽,而是,守陵人!”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