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早已经醒来,她听着那个青年胡诌乱侃一通,心中的惊诧比李敏更甚,如悠百年,沧海桑田。如果真能出去,她又该何去何从?苗疆的昨日,早已是水露黄花,如果还能寻找那些参天古树的话,故里还又谁会记得她。曾经的记忆,只会是些孤老坟丘了。李敏不想离开,王老太又何尝不是?
我听到背后的咳嗽,赶忙和李敏起身来到石桌之前。王老太的伤内外都有,不是几天就能痊愈的,她又服些药丸,勉强止住了不适,顺便一点囊中的黑珠子,只有不到十枚了。她现在蛊虫俱失,手中凭借的力量只有这些黑色的丸子了。
“小耿,你去那里捧过来一个罐子来,千万小心。”王老太指着墙角说道。
我依言而动,一个土坛子就和酒坛子一般,许多古装剧中都有这样的道具,古人动辄举坛而饮,多有豪杰之风。我双手环抱,里面却轻如鸿毛。我赶紧把坛子拿到石桌之上。
王老太打开布盖子,坛子里露出了一片绿色的幽光。
我探头一看,坛子多是一些微带绿光的透明珍珠。
“这是些什么?”一边的李敏也是好奇。
我拿起一颗掂了掂,毫无重量,又一看从布袋中滚出的一粒黑珠子,朝着王老太问道:“这不会就是你提炼黑珠子的原料吧?”
王老太微微点头。
“可是,这里没有海洋啊。”我先前听她讲那个故事,就觉得有些漏洞,要说王希来的时候包裹中带个百十来颗海珠还算可能,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海珠也不够她消耗的,这里没有海,甚至连个湖水也找不到,她从哪里去补充制造黑珠子的原材料呢?但是看着墙角那些大大小小的土罐瓦坛,这里可是个很丰盛的储藏库啊。
王老太手指上面,只笑着不言语。
我和李敏仰面望去,这间地下密室高有四米多,上面盘根错节布满了一些根须和枝叶,藤蔓和绿藻,时不时几滴水珠滴落,在坑洼不平的地上积成了一个小水潭子。
“那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啊。”我盯着半晌,还是找不到头绪。
王老太摇了摇头,拉过李敏来,李敏看着要比她高上少许,王老太扳着李敏的脑袋,要她沿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李敏看了几眼,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手指着,要我也赶紧看看。
我的眼睛还是正常的,盯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异常现象。
“李敏。你看见什么了?”我低头看着兴奋的小孩,王老太笑着,附在了李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敏恍然,问道:“我真的行吗?姐姐。”
王老太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敏咬了咬薄唇,朝后微微一退,双脚一蹬桌边的石凳,身子已然轻飘飘地向屋顶掠了上去。
见惯了影视剧当中的鬼魂千变万化,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女孩鬼魂浮在半空之中,我也是忍不住的惊呼道,我去。
李敏一袭青衣,飞舞于绿幕之中,她一手挂在了一根藤蔓之上,身子摇荡,把一团绿叶朝外一划,露出了内里的真容来。
这间密室本来就是石中所开,上下左右多是边角,顶起伏,地不平,在顶上一片被绿野柳根所覆盖的白石之中,生出了一团团似葡萄串子的透明珠子来,一些柳根甚至紧挨着,许多就被染成了绿色。
“瞧见了吧。”王老太坐在了凳子之上,她从坛子里拿出了几颗。
石顶之上的葡萄串子还只有瓜子一般的大小,远不如坛子里的饱和,李敏见我也瞧出了异端,也就飘然而下,这般一上一下,轻如飞燕,还真不愧女鬼的形象啊。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些不解。海中有海珠,石头上也生珠子?
“这叫做石生子。不过这里被柳树所荫,慢慢会变成柳珠。”王老太拿着珠子一晃,珠子之中的那点绿芒立马散成了一股绿色的烟雾,在透明的珠子里面渲染着,把整个珠子变成了绿色。
石生子。
这些石生子,有些像钟乳石一般的形成,在极其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中才可能孕育出这般的情形,而且多半是要在柳树之下,被柳根穿石而入的缘故下。是柳树根须之中的某些细小的支脉在石壁上破出了一个小细痕,它受水露侵蚀,逐渐地生成了一串如葡萄珠子一般的珍宝来,无核无重,只是水土和生命力相结合的产物。母体在于柳树,所以也叫柳珠子。
王老太根据自己的理解解释着,她本来海珠不过几十颗,早已经用完,不想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个秘洞,而且在顶上见到了那些石生子,尝试着做了几次实验,效果不错,她就大批地把这些石生子储藏在了罐子之中。
只是现在她的黑珠子已经快要用尽,如不赶紧补充的话,再遇上老余和小红,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去补充呢?”李敏有些担心。
不会是去卖馄饨吧。瞧着王老太一直盯着我,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这老太太要出坏水了。
王老太一指我以及还躺着酣然大睡的大伟,笑着拍拍罐子,说道:“你们就像我先前那样,去外面推车卖馄饨吧。”
我就知道是这么个样子。
推车卖馄饨,要是搁在往日,外面的繁华世界,只要没有城管出没,我和大伟早就兴高采烈地推车去做第二副业了,只要赚钱,我们才他妈地不辞辛劳呢?只是在这里,我们的顾客是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早死也脱不了身的冤鬼们,王老太不怕他们,这里除了我和大伟的活人都不怕他们,可我们是两个没有法力,没有手段的四无青年,我们在外面什么都不怕,就怕穷,就怕遇见穷鬼。
我看着王老太和李敏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只能倒吸着凉气,口舌之中一股子酸味,答应还是否认。我暂时还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我一瞥还是鼾声如滚雷的大伟,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在他如猪一般圆滚滚的身子上用脚来回的碾压着,他哼哼唧唧回了几声,睁眼一见是我,也只能嘟囔着坐起来,蹬着迷糊的两眼,看着我。我朝后面挤了挤眼,他脑袋一歪,哈喇子就顺着大嘴流了出来。
“怎么,开饭了么,那里有个坛子,是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