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见安心不出声,怕冷了场,又找话,“你们都知道了吧?安家夫妇出了事,当年的赔偿款其实有几十万的,那钱是打到以前那个胡村长的卡上的,转了一圈,到安奶奶手里就只剩下几万元了,这帮人心可真黑……”
“知道!”桃花赶忙接话,“胡村长收到钱的那天,还是我家那口子送到镇上银行去查的,辛庄那会儿不就我们家有车嘛,胡村长前天晚上敲的我家的门,第二天两个人去了镇上,查卡一看说是有八十万,我家那口子还说,胡村长当时手都是抖的,立即取了五千块钱给我家的,叫他别乱说话,不然以后没我们家好果子吃,那帮丧了天良的,欺负这孤儿寡母,硬说只给了五万元,唉,我们也是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
桃花怕安家兄妹会把这事算在他们头上似的,急急忙忙和盘托出,“不过这胡村长也没落得好,这几年,他爹娘、老婆、孩子一个个地得大病,死的死,伤的伤,也就剩下他家那个药罐子儿子,每天半死不活地睡在床上,屎尿都要他端,胡村长六十多岁的人,比那些七八十岁的身体还不如,前些天我还见他,一直嚷着报应喱!”
春枝哼了一声,“要说报应,那你家得了别人孤儿寡母的五千块钱不一样算报应?你家那口子,我记得是拿了钱的第二年就摔断了腿吧,没了劳动力家里的车也卖了……”
这几个女人,都是嘴巴很厉害的人,个个尖酸刻薄,还相互看不顺眼,平日里面和心不和,春枝一直嫉妒桃花家的条件比她家好,借着安心家的事想故意挖苦桃花。
“春枝你这个骚婆娘,一天到晚乱讲事讲,我要撕烂你这张逼嘴!”
桃花果然就翻脸了,嘴里骂着脏话已经朝春枝扑了过去。
她们中间还隔了一朵金花,平日里跟春枝走得近些,借着劝架对桃花大打出手。
三个人扭成了一团。
顾慕辰眉头深拧着将车踩停在了路边,他是有钱人家长大的少爷,还没遇到过泼妇过招,又不是自家的亲戚,他也不好插手,只能将目光转向安心。
这个女人,她竟然抿着嘴在偷笑!
简直是一群疯子。
安心当然想笑了,她父母过世之后,村委那帮人为了转移视线,放了风出来,说她家得了一大笔赔偿款,当时家里就是爷爷奶奶和她,三个老弱,再加上安福这个当时还没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条条财狼都想吃绝户,当然少不了这几个女人,要不是族长出面,他们连那五万元可能都留不住,春枝对桃花不满,还有一个原因是桃花家得了五千块钱,而她什么都没捞到,这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两个人大打出手,头发都各自抓掉了一把,安心才下车,拉开了车门,假意去招呼,“几位婶婶,你们不要打了,这次请大家来本是因为喜事,大家给我们兄妹俩一个面子,有什么事咱回家再说,让我哥先和和气气结个婚好吗?”
后面的两部车见顾慕辰的车停了,也跟着停在了路边,老族长下了车,将几个女人各自狠狠骂了一顿,才将这场闹剧劝停下来。
安福心里置着气,他本来就不想请这几个女人来,是安心强烈要求他才点头同意的,他也是没想到妹妹竟然会叫妹夫来接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怕被妹夫听到了影响妹夫对妹妹的看法。
顾慕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安福紧张不已。
安心才不在意,狗咬狗一直是她喜闻乐见的事,不用她出手,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看着吧,这才是个开头。
这次过来,她打算给各人一份大礼。
车队到达月季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安心留了顾慕辰他们几个一起就餐,顾慕辰这个点回傲霆集团也是下班时间,索性跟着众人一起进了酒店的包间。
月季酒店是傲霆集团的对手公司傅氏的,顾慕辰一直想找个时间来踩踩点,这次过来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安心提前已经订好了房间下好了菜单,一落座,便能上菜了。
经过了半路那一仗,坐下的几个人明显安份了很多,安心张罗完,从桌子上端起了一杯酒敬众人。
“各位族长,伯伯婶婶,这次请大家过来,主要是因为我哥的婚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我跟我哥安福,从小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下聘、摆酒这些事,我们心里没个底,又怕失了礼数,这才麻烦了各位长辈前来给我们做个主,也感谢各位赏脸过来,我哥他自小嘴笨,不会说话,所以就由我安心,来敬大家一杯。”
安心仰头,一杯白酒就干了,众人举杯,酒水一下肚,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老族长放下酒杯,是最先开始说话的,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在村里一直是德高望重的存在,当年安家两兄妹差点被人吃绝户,也是多得了他,才保住家里的田产屋契,安心对他很是敬重。
“老族长,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安心,安福,老族长看着你们兄妹两个长大,知道你们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好在你们争气,现如今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也算是告慰了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你们父母放心了,老族长也为你们高兴。俗语说,成家立业,这业已经立起来了也就该成个家了,安福今年二十有七,在辛庄,那已经算是个老光棍的年纪了。”
众人笑。
顾慕辰满额黑线,因为他也已经27岁了,安心还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偷笑,像在将他对号入座似的。
顾慕辰只想说,留完学那不就得这年纪嘛,怎么就是老光棍了?!
可这是人家的主场,有话也得先憋着。
老族长还在继续说呢。
“你们两兄妹都是咱辛庄的人,安福要娶的媳妇是同村,是邻居,所以这规矩,那还得按咱辛庄的来,彩礼这个事,我今天要说道说道,现在很多城里人已经不兴彩礼了,但咱辛庄一直有这个传统,它是一份尊重,是两个家庭对小两口的祝福,安福你想按城里的做法来,老族长在这点上是不赞同的,不能因为你请了我来,吃了这顿饭,就改变这千百年来的规矩,这说不通。”
何家妈妈逼得何招娣喝农药自杀,还在村里到处散播谣言说是安福不给彩礼闹的,现在,整个辛庄都在看他们兄妹两个的笑话。
那四朵金花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在乡下时候传得最凶的是她们,来城里吃吃喝喝,在两兄妹面前又绝口不提这个事,倒是老族长人品矜贵,不为这五斗米折腰。
安福起身想反驳,安心抢先一步拉住了他,对老族长回话,“老族长,我跟我哥年纪小,有些规矩可能不是很懂,但彩礼这事,我们绝对是没有二话的,也是怕中间出了什么误会,这才请了各位长辈来给我们作主。”
老族长听到安心这话,赞赏地点了点头。
倒是旁边的春枝心中不忿,“老族长,你也不能光听何家那一家之言,他们家是什么人,咱们都心知肚明。就是彩礼,在咱辛庄那也分个三六九等,就那个何招娣,书没念几年,大字不识几个,能嫁来城里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她妈要了八万八的彩礼,什么嫁妆都没准备,这哪里是嫁女儿,这就是卖女儿嘛,要论规矩,这规矩就得先给它何家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