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不只了解她哥,更了解她嫂子,昨天给完彩礼剩下的那些钱不快点让哥哥拿出来,迟早能让何招娣要走。
也是考虑了这个事,安心才会迫不及待去帮安福把酒席给订了,安福这一吞吞吐吐,安心只担心自己还是迟了一步。
安福心底猛地一怔,他的妹妹太过聪明了,安心都猜到了这程度,他想蒙混过关显然是行不通了,“心儿,这些钱……”
“是不是何招娣问你拿走了?!”
安心一针见血。
“不是!”安福连忙否定,他怕两姑嫂之间再有芥蒂,心生一计,打算用一个新的慌言来盖住这旧的谎言,“心儿,这笔钱……被我弄丢了……”
“弄丢了?!怎么会弄丢了?!”
安福一向老实,从来没有对安心说过谎,这一开口,安心果然没有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就是今天……”
安福努力让自己条理清晰了一些,“今天……我跟招娣领了证之后,就把这笔钱取出来了嘛,我这手机又没有绑卡,想着取出来放在家里用起来也方便……中午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工地,我记得自己是拿在手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
“突然之间就不见了?是你去到工地之前不见了还是去到之后不见了?那卡里应该有近二十万吧?你取现金出来应该有很大一包,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你去工地怎么没让嫂子提回家呢?去报案没有?”
安心现在满头问号,她也是急了,问起话来连珠带炮。
安福哪里答得上来?
“你别问了,别问了!我在找!我已经喊别人一起在找了,你等我找到再跟你说!”
安福用着急的语气掩饰他的心虚,安心以为她哥真的丢了钱心下着急,也不敢再多问,“你别着急,好好想一想,真的找不到就趁早去报案……”
“我有分寸,就这样,先不讲了!”
安福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才重重吐出来一口气。
可这能骗妹妹一时也骗不了她一世,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
安福打算回家去跟何招娣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将摆酒的酒店换成酒楼,他手上还有一点钱,不多,但找个便宜点的酒楼摆酒还是够的。
何招娣刚听了一句就炸毛了,“安福,你什么意思?我妈在的时候你拍胸口说没问题,她一走你就要降低档次,我何招娣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下贱是不是?不值得你摆在五星级的酒店,只配吃酒楼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你说到哪里去了嘛,你这突然有了孩子,说要放点钱在身上才有安全感,可是这笔钱我原来就是打算用来摆酒的嘛,这不是都赶上了嘛……”
“你现在是怪我拿了你的钱啦?这笔钱是给我的吗?那是给你儿子的!你要是不想给,昨天晚上充什么大头鬼!”
“不是不给你,招娣,要不这样,这笔钱你先借给我,我给你打借条,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行不行?反正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生,这几个月我多接点活,到时候也差不多可以凑齐……”
“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呢?!你以为这几个月你能歇着?你不单止要去努力赚钱,那卡里的钱你更是一分都不能动!孩子出生不要钱?我坐月子去月子中心不用钱?还有产后身体康复,我跟你说,你最少还要准备20万,这个孩子才能生出来,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先给我,别等下搞到去医院连生孩子的钱都没有!”
何招娣结婚证都领了,也就不怕安福变卦了,连平日里的伪装也撕了,大不了离婚,真要离婚,安福那20万赔给她做精神损失费都不够!
安福这个没用的男人让她做小伏低这么久,她真的是忍够了。
安福被这天文数字吓到了,“这……”
“这什么这?你以为做个爸爸这么容易?你要是负不起这个责任,那我们就趁早把婚离了,我这就去把这孩子打了,让你这辈子没有儿子送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总之你别在我面前提钱,你一个男人不出去赚钱专门望着女人的口袋我都替你脸红!你要是搞不定就去找你妹妹,她命好,嫁的男人本事,住大房子吃进口水果,不像我,想帮自己儿子找点保障都要被人惦记!”
安福被怼得哑口无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老婆跟之前已经判若两人了。
“我出去干活了……”
“把身上的钱给我啊,你还要我说几次?!安福,你也就是遇到我了,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为了嫁给你我把私房钱都垫出去了,你出去外面问问,哪个女人能像我这样?你要是一个像样的婚礼都给不了我,你这辈子也就别指望再娶到老婆了……”
安福原来是回来跟他老婆商量一下能不能降低摆酒的档次的,结果被这一顿骚操作搞得身上的几万元都贴了出去。
何招娣打了人家一巴掌还不忘记给个枣,“你别以为是我想要钱,这就是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我转一万到你的卡里,你去把婚庆公司订了,安福,能娶到我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你上一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你看你这名字,那不就是娶了我才应验的嘛,安福安福,娶了何招娣那才是有福,安福,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我……”
安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都没想明白,就被他的老婆推出门去做事了。
安心记挂着哥哥丢钱的事,放心不下,晚上下班,直接将摩托车开去了哥哥的小区。
上楼,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手又缩了回来:她哥结婚了,人家新婚的两口子在家,她直接开门进去,好像失了分寸。
收回钥匙,安心又拿出手机往旁边楼道走了去,她想给哥哥打个电话,等哥哥出来开门。
电话拨通,耳边传来的铃声比电话那头来得更清晰,安心循着铃声踱去,越走近就越觉得酒味重,只见安福一个人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拿着一直在响的手机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坐在这里?!”
安福听到安心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心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下午去工地问了包工头,看能不能预支点工资让他结婚摆酒,包工头笑呵呵地拉他去喝酒,那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反正最后钱没拿到,他还结了一顿饭钱。
回来之后安福再也绷不住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楼梯间默默掉眼泪。
他心里憋得慌,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宣泄一下情绪。
别人娶老婆生孩子那么高兴,怎么落到他的头上能让他这么喘不过气来呢?
说到底还是他无能罢了。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