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绿枝一听,再顾不上其他,赶紧膝行到里长身边:“里长!我们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他们老两口挨顿板子顶多丢半条命,往后再慢点找李清欢算账就是,可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若把他们牵连入狱那怎么能行!
“行吧。”里长略有失望。
李存善面上无光,但也碍于牵连自家儿孙只能咬牙硬吞,他磨磨唧唧半天:“出门没带钱,等我回去后再派人送过来。”
李清欢不依:“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放你回去后肯定就会反悔!”
“要不给你写欠条?这样总可以罢。”
“不行!”李清欢拒绝。
很多时候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她才不会拿空头支票。
李存善舔着脸朝里长求助:“都是普通老百姓,九十几两现银哪能说拿就有的,毕竟咱没人大张旗鼓的送银子上门啊。”
他说话黏酸带醋,再度引起众人对钱四江给李清欢送现银的回忆。
里长沉吟片刻道:“打欠条罢,即便他真把银子给你拿过来,你放家里也不安全呐。”
那日他把修路钱拿回家,担惊受怕一整夜。
“若你以后觉得讨不回来,我帮你!”
有里长的保证,李清欢勾起个狡黠的笑:“写欠条也行,但李存善得把之前的账给算清楚。”
李存善愣了:“啥账?”
“原本我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不打算说的,可你现在已不是我大伯,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的房子和山,那我就不得不清算。”
“我记得,我爹下葬的时候你们两口子偷走不少陪葬,约莫有两个金腰带三对玉镯还有不少金瓜子罢。你把这些全还给我,我就让你写欠条。”
李存善瞪眼,金绿枝把手腕交叉叠放试图盖住玉镯。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李清欢咋想起来的?他们两口子还以为李清欢没看到或者把这茬给忘了呢。
当时同族的兄弟轮番给李清欢爹守灵,他们两口子看到陪葬的物件嫉妒的眼珠子都绿了。
恁好的东西埋地下简直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他们用,也算已故的弟弟孝敬兄长大嫂。
是以二人趁乱把这些陪葬物给偷了回去。
里长和围观村民们没想到李存善夫妻二人竟如此贪得无厌,竟连给亲兄弟的陪葬都偷,简直毫无人性!
李清欢冷笑:“我夫君舒言当时帮忙主持葬礼,其中所涉及的各项物品清单他都登记在册。”
“我们可以拿着清单去你家找!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偷我爹陪葬了!”
李存善看到村民们厌恶的神情,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梗着脖子:“你有啥证据说是我们偷的?”
金绿枝跟着杠:“你有啥权力翻我家东西?”
不能翻就没凭证。
李清欢道:“你以为不搜你家就找不到证据?我可以把我爹坟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陪葬!”
“若没有肯定是你们或者同族人偷的!到时候我把老李家的人都拎到我爹跟前指认,一个个排查!”
疯了!李存善觉得现在的李清欢就是个疯子!
“你掘坟你大不孝你……”
李清欢步步紧逼:“是你逼的我要挖坟,是你害得我爹死后还不安宁!若他知道你偷了他陪葬还把他唯一的女儿剔除族谱,定会夜夜找你讨说法!”
话音刚落,烈日当空的大白天竟生劈下一道炸雷。
轰隆隆声好似天裂开,李存善吓得面无人色,一屁股摔在地上;金绿枝瑟瑟发抖,当场吓尿。
鬼神向来引人敬畏,正午霹雷这异象下更让人不由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金绿枝瘫在地上,直到身下被自己黄澄澄的尿液浸湿才回过神来,随后七手八脚的将腕上的手镯褪下,恭敬放在地上,对着手镯砰砰磕头。
“小叔莫怪,我这就还给你。”
自己磕不算,还把李存善摁着一起磕。
李清欢都要被逗笑了,里长见状板着脸:“剩余的呢!快点拿出来!”
金绿枝哭哭啼啼:“在家、回去就送来……”
她推着李存善嚷着要回家,夫妻二人软着腿儿颤颤巍巍的往家跑,那模样不知有多滑稽。
里长见状道:“李清欢,若他们没把东西和欠条送回来,我再帮你去要!”
他正雄心壮志,势要当个铁面无私的里长。
李清欢答应而后又奉承了他几句。
陈桂芬带着袁艳去换衣服,舒言带着王长贵和小树清理院子。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李清欢,能感受到这个女子在用她并不宽厚的肩膀保护着大家,努力为他们撑起一片安全伞。
曾经他也奢望娘子能和老爷一样能正眼瞧他,或者对他好一点,哪知她只把自己当奴仆。
可现在的娘子不仅把他当人看,还对他特别好,甚至还供他读书。
反倒是自己,没身份没地位拖累娘子一面挣钱一面应付闹事亲戚。
“小树,我想习武。”舒言低声道。
小树一愣:“舒言哥你傻了?!你读书恁好,今年在书院好好读半年,明年开春的乡试上肯定能考上童生,甚至能成秀才!半途习武不是浪费嘛。”
舒言指着满地破烂垂头丧气:“那些人能来一次就能来二次三次,难道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吗。”
里长有私心,根本不想动真格,他必须快速强大起来保护娘子。
小树抿唇:“舒言哥你好好读书,我去习武!”
他撸起衣袖,“反正我读书读不进,大把力气还是有的,瞧瞧这胳膊比你粗罢。”
李清欢送完里长回头,正看到两个小伙子一个晃隔壁一个抬腿儿在比划。
她睁大眼:“你俩在干啥。”
“没啥。”舒言把裤腿放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小树则嘿嘿的笑。
李清欢失笑,看来少年们之间有秘密了。
她帮忙收拾院子,袁艳换好衣服走出来,她眼睛肿成桃子,委屈道:“清欢姐,我想回家。”
李清欢叹气,轻搂着她自责不已:“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袁艳得了安慰哭的更厉害,李清欢轻抚她的秀发缓声哄着。
她纳闷,怎么这次送货之旅这般不顺。
备好的货被人塞进生的首乌藤,且李存善挑事的时间也刁钻。她卖首乌藤有段时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昨天他们回不来时闯门,好像约定好似的。
就在这时西边厢房里传来王秀芝的惊呼:“快来人救命!陈桂芬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