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么也没有了

因为,人群中,只有李成煜一人浑身是伤。身上的布衣好长长短短好多条口子,断开处都是血痕,数量惊人,可见是挨了不少鞭子。

苏筱妍还愣在那里,就被柳淑兰带着往李成煜那边走,倒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苏贤之就站在李成煜身边。

“太子殿下。”

柳淑兰和苏弘清先朝李成煜行礼,今日才流放,两人还持着官家的礼节。

“放的什么屁!还哪里来的殿下!你们是想砍头吗?!”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解差模样的人冲了过来,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响。

“解差大人息怒,我们惯了,以后一定改。”说话的是苏弘清,他倒是比大哥更像父亲,办事圆滑得体,比原主小一岁多,今年十六。

苏筱妍注意到贺洲看她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她是开店的,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约莫百八十口,识人眼色是最为擅长的。

苏筱妍暗暗想:难道他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祸害了李成煜?

拜托!搞清楚因果关系好不好?

“老爷,您还好吧!”

“夫人,你受苦了!”

这对老夫妻一生恩爱,感情十分好,说着说着就扶到了一处,默默流泪。

而苏筱妍开始观察起李成煜来。

太子不是盖的,就算是穿着布衣,满身伤痕,头发散乱,也站得笔直,生得剑眉星目,一副谦和雅正的模样。

看到苏筱妍,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他显然也发现了苏筱妍身上没有枷锁,他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成煜连累苏小姐了,你本可以……”

“别搁这儿阴阳怪气的,不就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被锁吗?你看,他这不就成功了吗?”苏筱妍冷笑着答。

“妍儿!怎么和……主子说话的!”苏贤之喝道。

“现在,大家平起平坐!我便叫您一声煜公子。”苏筱妍笑道。

李成煜先是一愣,接着就轻轻一笑,还轻轻点了一头。

苏筱妍她是见过几面的,但是现在的她好似有些不同。

贺洲一看她居然对李成煜不敬,立即道:“你也别搁这儿装什么清高了,要不是因为你,主子又何需受这皮肉之苦!”

“贺洲。”李成煜阻止了贺洲往下说。

秦瀚刚刚走到广场边,安排抄家的人急急追了过来,报道:“秦阁领,苏府库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秦瀚看着不远处的苏家人,疑惑道。

他们出行的包袱全部都检查过,连头发、衣领、鞋底也都检查过,确保没有一文钱,所以,他们不可能将苏府的东西带出去。

“不止库房,各屋也什么都没有了。只在苏弘深的房里抄了几件玉器、首饰,在苏弘清房里抄到了三百两银子。”

苏筱妍还把这弟弟房里给搞忘记了,今天要是早些起来,还能把这三百两银子也拿了,真是损失了几个亿啊!

“苏府是苏贤之一被带走当日就围了吗?!”

“是,一日没有断人,也没有人出入。”

秦瀚皱起了眉头。

再清廉也不可能就这么点东西,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呢?守的人怕是不妥。

但他不想让流放的队伍推迟出发,于是吩咐道:“把守的人全部集中起来,我一会要问话!”

接着他大步走向流放人群。

“都跪下!”一个解差喝道。

其他人都跪了下来,人群中只剩了两个人,正是李成煜和苏筱妍。

一个是不惯跪别人,一个是根本从来没有跪过人。

鹤立鸡群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先是识相的苏筱妍终于想起为这个世界的礼节,跪了下去。

然后才是李成煜,他跪了,也仅是单膝,没有伏地。

秦瀚非常享受这样的情况,他宣完旨,背着手受礼,并没有让他们立即站起身,而是跪了许久,跪到他满意了为止,才朝解差们轻点了下头。

这一行,一共安排了十名解差,四人骑马,六人赶车。

“出发!”为首的霍标骑马,他一甩手上的鞭子,大喝一声。

大家站起身,揉着在碎石上跪得生疼的膝盖,跟着霍标往前走。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绝望,除了苏筱妍。

她怎么还一副开心、兴奋的模样,看她的人有两个,都很疑惑。

此去三千里,要在三个月之内到达目的地,未到的话,是连解差都要受罚的。但是官府管的是时间,而不管人数,死在流放路上很正常,所以解差们只管往前赶,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管你曾是王还是臣,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孩童。

但此去必定是艰难的,因为这群人,都锦衣玉食多年的人,别说带着枷锁,就算是走路,都仅限于府里。

李成煜和苏家人走在队伍的中间。

开始,大家都走得还算轻松,因为到了十里亭,他们还能再见一次亲人的面,循例,也可从亲人那里得到些东西,既可用于路上用,也可用于打点这些解差。

“一会我父亲要是派人来给些银子,路上咱们也好过些。”严梦蕊得意道。

“你觉得打点了有用吗?还不如把银子留下来,到了能花的地方再花。”苏筱妍兜头给严梦蕊来了盆冷水。

到了路上,给了银子也不会好过多少,顶多少挨一顿半顿打,而且苏筱妍觉得,秦瀚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李成煜和她的。

她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东宫倒台,多半是他在从中作梗。

而且,严梦蕊也想多了。

“筱妍,你帮我抱一下宸儿吧!”严梦蕊把三岁的苏耀宸递到苏筱妍面前。

其实她也没有上全套锁链,带孩童者只上了脚锁链,双手是自由的,六旬老者、十岁以下孩童可免除锁。

但她平时养尊处优,哪里抱过孩子,都是奶娘抱在手里,她逗一逗,或者放在膝上玩,更不要说抱着三岁的胖乎乎的孩子走远路了。

这才没几步,她就吃不消了。

苏筱妍一缩:“宸儿又不是我的儿子,您生了,您就得对他负责,得管他吃管他喝,他走不动,自然是你们夫妻自己抱了。”

苏筱妍一边说,一边往前跑去,她没有枷锁,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