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王好运在大门口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林海。
赶紧一起停了车往门诊楼赶。
“哎呦，海哥，你可来了。快点吧，一会儿就咱们挂的号就过了。”
“至于这么着急吗，过了重新挂就行了。”
看着王好运火急火燎的样子，林海一头雾水。
王好运边走边解释道：“这是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号，据说这位专家专攻肿瘤科，在整个天海市都首屈一指。他的号可不好挂了，一般提前三天也抢不到！”
“那我们运气挺好，今天居然能约上这位专家。”
王好运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他可不会告诉林海，自己自从知道林海确诊癌症后，就想着找个这方面的权威医生为他诊治。
三天前他就在手机前蹲守，只为抢个专家号，结果还是失败了。
最后不得已，从黄牛手中高价买的号。
两人赶到肿瘤外科诊室门口时，楼道里已经人满为患。
王好运看一眼叫号机，庆幸道：“赶上了，再有两个就是我们了。”
在等待的人群中，还有一些人没有挂上号，正在和一个斜挎背包的年轻男人讨价还价。
“能不能便宜点，你这也太贵了。”
年轻男人漠然道：“这可是国家临床重点学科带头人刘利国主任的专家号，不是那些小医生能比的，再贵也值得。我手里还剩最后两张，手快有，手慢无啊！”
“你这黄牛，心也太狠了，价格便宜点，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告你！”
人群中有多人附和：“就是，我们让医院取消你的号，你这黑心的黄牛！”
年轻男人面对质疑，丝毫不慌：“有本事就去告，我自己凭本事抢到的号，凭什么取消？有本事你也抢啊。”
“别再墨迹，早挂号，早看病，早治疗。最后两个号啊。”
楼道里，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高声道：“我要一个号！”
年轻男人面露喜色：“童叟无欺，概不讲价。一万三一个号。扫码还是现金？”
中年人直接微信转账，拿到预约号，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年轻男人笑道：“看到没，大家对我们黄牛都有误会。其实我们是为广大病友服务的，如果有人确实病情紧急，又挂不上号，完全可以找我们嘛。人命关天的事，花点钱算什么？”
他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王好运，眼睛一亮，手一指，道：“就像这位帅哥，他前几天可是心急如焚，奈何就是预约不上刘主任，然后在我这儿买的号，今天不就能优先看病了吗？他的顺序可是比诸位都靠前。”
林海诧异地看着王好运：“你也找的黄牛？”
王好运暗骂这黄牛大嘴巴，尴尬道：“我这不是着急嘛，就直接买的黄牛号，想再找个好医生帮你看看。谁知道他太狠心了，五百的专家号硬是要价一万三。”
“我不是怪你，谢谢你了，好运。”
林海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感慨。
三天前，他们两个都是穷光蛋，一万块都要存好久。
没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好运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说谢干什么？海哥，你和我就不要见外了。”王好运笑容憨憨。
黄牛还在兜售最后一个专家号，没有预约上的人都踟蹰不定。
这时，走廊里又来了两个老年人。
一个老太太搀着老伴艰难地前行。
他们满头银发，身上衣服朴素，深色的衣服有些发白，看得出来老人平时很爱干净。
老太太看着拥挤的走廊，些微愣神，然后又看见正在卖力兜售的黄牛，便上前问道：“小伙子，打扰一下，请问在哪儿能办理挂号？我们来找刘大夫。”
黄牛本不想搭理他们，一听要挂号，顿时来了兴趣，语气十分和善：“老奶奶，你是要找刘利国主任吧。他的号今天已经被抢光了。”
老太太一听，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容呆滞的老伴，急道：“那可怎么办？我家老头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啊。”
黄牛假装叹气：“唉，今天我倒是预约上了刘利国老师。不过，我看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再跑几次怪折腾人的，要不然转给你们吧？”
“哎呦，那可太感谢你了！”老太太激动地拉着老头的手，道：“老头子，咱们今天可遇上好人了！”
“小伙子，你这预约号多少钱，我们不能占你便宜。”
黄牛不失时机道：“刘利国专家的号可不便宜，你给我一万三就行。”
“什么？”老太太头一歪，以为自己听错了，“哎呀，真是年纪大了，一元三竟然听成了一万三。小伙子，你真是好人，这不是等于免费送给我们老两口嘛。那可使不得。”
“是一万三千元。”黄牛心道，你想得挺美，又咬牙切齿，口齿清晰地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清楚了，惊呼：“光挂个号就得这么多啊。我们从农村老家来，借了一圈才凑了三万块，光挂号就得花一半？”
王好运实在听不下去，高声提醒道：“老奶奶，您别上当了！他是黄牛，专门倒卖二手预约号的。正常挂一次专家号才五百，今天没有号，您明天再约就行了。”
黄牛急了：“闭嘴，要你多管闲事！你自己约一个试试，我敢保证，你明天约不上，后天也约不上！”
王好运两眼一瞪：“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整个医院的专家号都被你们黄牛垄断了不成？”
“嘿嘿，这你算是说对了。我劝你小子明智点，要不然下次你再来挂号，就怕黄牛不卖给你！”
看着黄牛的猖狂样，王好运气得就要上前理论，被林海拉住。
黄牛催促道：“考虑得怎么样了，老太太。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可是今天刘主任最后一个号。我看这老头的身体，还是尽快让刘主任看看的好，说不定刘主任妙医圣手，药到病除呢。”
老太太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好心人，能不能便宜些，我们就攒了这么点救命啊。”
“那可不行，我们黄牛也是讲信用的，都说了童叟无欺，概不讲价。再说，你这钱花在挂号上，也算是用在刀刃上，买一个刘主任看病的机会，不亏。”
楼道里有人看不下去了，指责道：“年轻人，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老年人的钱你也坑？”
“你这光靠倒卖挂号资格，一天就能赚别人一年的工资，你就算是送老家人一个号，权当是积德行善了。”
“就是，一个号而已，对你又没有损失。年轻人，你这样只认钱，可是会遭报应的。”
黄牛对面众人的指责，脸不红心不跳，这种场景他早就司空见惯。
“你们装什么圣母？既然你们这么可怜她们，那就掏钱把号买去送给她嘛。实在不行，就众筹一下，每人几百一千，帮这对老人渡过难关，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怎么样？”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人，瞬间偃旗息鼓，左顾右盼，不再吭声。
黄牛嗤笑道：“怎么都不吭声了？现在轮到大家献出爱心的时候，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些小钱而已，权当为以后积阴德了呗。”
老太太看了看可怜的老伴，抹去眼角的泪，终于下定决心。
“小伙子，这个预约资格给我们这两个可怜人吧，我这就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