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晨练回来啦。”
“李婶，您慢点走，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小也帮你拿。”
里巷，离路平生住的地方，大概五分钟的脚程。
他拎着雨伞，不急不缓地走着，跟周边相熟的邻居打着招呼。
倒不是他不想走快，主要是怕被兜里的剔骨刀割伤。
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多点防范总没错。
这事要么是小余姐看到新闻之后的恶作剧，要么就是跟十年前“天门市消失”一样，超自然现象。
要是恶作剧的话，一定打烂你屁股。
路平生恶狠狠地想着。
期间已经打过好几通小余的电话，空号。
他也没有找谁帮忙，这种诡异的事情，找普通人恐怕也是没用。
老城区的排水系统很差，昨天那场大雨，到现在有些地方还淹着。
他垫着脚尖，绕开路面上一滩滩水坑。
越是靠近里巷，人越发的稀少。
大概是听说昨天的案件，大家都下意识避开这条路。
路平生站在里巷的入口，故意敲击墙壁，发出声响，右手紧捏着剔骨刀，耳边满是自己紧促的呼吸声。
已经是第二天，现场肯定都收拾干净，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难不成进去之后还能看到一具无头尸体。
“呼。”
见没什么动静，他吐了口气，转身走进里巷。
寂静，空荡。
没有想象中小余姐跳出来的场景。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大雨把垃圾冲得到处都是。
地上布满各种凌乱的脚印，破旧墙体上长满黑色的霉斑，远远看去，像一个个姿态怪异的人影，在静静地窥探着。
这些年，他跟小也探寻过好多传闻有异常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连小也口中的“神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这次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路平生闭上眼，一股无形的能量从他身上溢出。
四周的场景、声音，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这能量，是他从小就有的能力，像“雷达”一般，所到之所，他可以听到，看到，甚至是感受到。
左侧屋檐下，一个鸟巢刚刚筑好，枝条都是新鲜的，鸟妈妈张着翅膀，给底下两只幼鸟投喂食物。
右侧的垃圾堆里，污水横流，惹的一群蚊虫盘旋飞舞，墙角处溅射着一大片灰褐色的印记。
风穿过巷子，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
一条黄色的狗耷拉着耳朵，蹲在电线杆边上，地面的水坑在晨光中映射着天空。
巷子尽头，穿黑色正装的大叔快步走了出去，锃亮的皮鞋上沾满泥污，脸上的烦躁一闪而过。
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一条普通的巷子。
难道是地点不对？
路平生皱着眉头。
算了，去小余姐家看一下。
他叹了口气，抬脚毫无预兆地把一个酒瓶往垃圾堆的方向踢去。
与此同时，垃圾堆里有一团白影径直窜出来。
砰——
酒瓶砸在墙上，玻璃渣碎一地。
开着地图挂都没中？
白影身躯一扭，轻快地落在水坑旁，一双碧绿的眼睛像是在挑衅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
全身白色的皮毛夹杂着斑点，额头间夹杂着一簇深褐色毛发，形成一块类似祥云的斑纹。
原来是只小野猫。
尴尬的寂静中，野猫不屑地低下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居然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咳咳，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哈。”
路平生干咳几声，收下横在胸前的剔骨刀，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等等……
不对。
他看向小猫旁边的水坑。
倒影中，天空灰蒙蒙一片，不时还有人影跑过，而且……
没有小猫的身影。
路平生只觉得一股凉意直窜天灵，炸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不全是害怕，还有一丝激动在里面。
十年前天门市消失之后，对他来说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这个世界有在着某些超自然的存在。
要么他病了，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
路平生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释放能量，查看着周边几个水坑。
同样的情况。
水坑倒映的世界，像是处于另一个时间段。
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看起来似乎在。
时不时还有没带伞的路人，手遮头顶，匆匆跑过。
下雨？
路平生想起早上小余姐的那通电话。
这是昨天的倒影？
“汪，汪汪。”
电线杆边上的黄狗猛地站起来，浑身炸毛，朝着四周狂吠。
一滴水珠擦过路平生的脸颊，往空中飞去。
倒影的世界里，雨滴从空中坠落，在他茫然地眼神中，击穿水坑，砸在他脸上。
冰冷，刺骨。
越来越多的雨滴从水坑中升腾而起。
像是昨天下的大雨，此刻从地面重新回退到天空之上。
地面重新变得湿润，满地的暴雨直冲苍穹。
光线明暗交织，人影晃动，黑色正装的大叔从远处冲了过来。
路平生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就是【旧灾——暴雨】？
蓦然间，他看到一条巨大的怪蛇。
碧绿的鳞片沿着蛇尾覆盖而上，再往上却连接着一副豺狼的身躯，身后一对湿漉漉的羽翅，头上是一张一直在变幻的人脸。
脑海中，书本自行翻开，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一个【旧兽】的分类。
【鳞类】
怪蛇的图鉴刻印在上面，还有一行文字。
【化蛇，人面豺身，鸟翼蛇行，其音如叱呼，招大水。】
百科全书？
没等他反应过来，化蛇羽翼一张，发出一声呵斥，雨水倒退的速度加快。
冲过来的大叔在空中一点点消失，像是被人拿着橡皮擦轻轻擦掉一般。
周围虚幻的人影骤然变实。
一个身影兴奋地扑过来，大方自然地搂住他的胳膊，一团柔软荡得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快走快走。”
密集的雨水从空中坠落，拍打着伞面。
路平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没死啊？”
是的，本该死去的小余正紧紧抱着他的手，生怕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
我这是，回到昨天了？
路平生忍不住掐一下她微胖的脸蛋。
“走开，催你一下会死吗？”小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拍掉，又往他身上挤了挤。
“话说，你带这么小的伞，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路平生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很快压下这些念头，拉着小余快速地离开里巷。
不知道这旧灾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先让小余安全活过八点，其他的晚点去找老孙问问看。
相处这么多年，路平生能察觉到老孙的异常，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就是一直遮遮掩掩，不肯明说。
不知道这里的老孙揍一顿会不会松口。
雨淅沥沥地下着，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水坑。
水坑倒影里，太阳缓缓升起，一只头戴祥云的野猫正直勾勾地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