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小也也一起卷入旧灾时，路平生不止一次担心过，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受伤。
历经几次回溯，他们终于在这里汇合了，小也也十分幸运，没有碰到其他堕
落者。
可是，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有牢牢地抓住他。
路平生绷直的指尖，擦着小也的衣袖滑落过去。
只差一点，没有抓住，小也已经把东西放进嘴里了。
下一秒，他就要被看不见的怪物吞噬了。
路平生摔倒在餐车边上，眼神充满了绝望。
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灾星。
爸妈失踪了，家不见了。
小余姐堕
落了。
现在连小也也要出事了。
“诶？”
一张笑嘻嘻地脸庞从上面探出，出现在路平生的视线中，小也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小怒锅，泥还要单元啊。”
等等！难道……小也没事！
他的头又扭了回去，撅着屁股在餐车里掏了掏，转身跳下来，蹲在路平生面前。
像献宝似的，捧着的双手打开，露出里面两颗泛黄色的石子。
想到什么，他又从嘴里吐出一颗沾满口水的石子。
“呐，都给你。”
路平生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抱住小也，四处看了看，发现没缺胳膊少腿的，这才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虚惊一场！
“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汤圆不要了。”
“那不行。”
小也揉了揉鼻子，嘿嘿傻笑着，“老孙说了，汤圆是吃一颗，长一岁的，小路哥全吃了，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好，全吃了。”
路平生也跟着傻笑，接过石子，跟原来那颗放在一起。
“走，我们先去找老孙，然后想办法回家。”
“好，回家咯。”
路平生拉着小也，两人快速地远离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没一会，一个身影在马路边出现，看到餐车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趴在餐车上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不由气急败坏，一脚把餐车踢飞。
“靠，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一直在我前面抢东西。”
像是想到什么，他叹了口气，转身又离开了。
“不能放弃，再找一下。”
晨光中，混乱的堕
落种失去目标，逐渐归巢，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两个普通人眼神挣扎，全身往外渗水。
路平生拉着小也，小心翼翼拐入巷子。
滋滋的热油声涌入双耳，热气掺杂着菜香迎面扑来，把屋内和外面地狱般的场景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在乌云的遮蔽下，这一幕幕，就像老旧电视机里的黑白画面一般。
凝涩，却又美好。
“小路哥，这是猪角的味道吗？”
小也嗅着逸散出来的菜香，好奇地在头顶比划着。
“猪没有角的，是猪脚，等新年的时候，哥买给你吃。”
“可是我见过长着角的猪耶。”
没走多远，他们迎面撞上了一个着急忙慌的身影。
“老孙，老孙！”
小也飞快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路平生也一个机灵，抓住老孙的手，急切地问出一个从一开始他就想问的问题。
“小余，小余在哪里死的？”
……
——回溯二层，时间12月20日，晚上。——
余佘站在会所的塔尖上，双手抱胸，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世界。
整个空间犹如末世降临一般，洪水倒灌，不见半个活物。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会死的！”
余佘好像精神分
裂一般，左半边脸焦急担忧，右半边脸却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妩媚。
“一开始，不是你先选了他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
“呵呵，你猜，他如果知道你一开始的目标也是杀了他，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
“呵，成为清醒者，还能被人欺负，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来帮你活吧。”
余佘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抚
摸着胸口下方，心脏的位置。
原本这里有个雨滴状的印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你们算计小余，跟我余佘有什么关系。”
她的炁化成一柄伞的模样，从塔尖跳了下去，踩着水面，朝里巷的位置缓缓走去。
……
“里巷。”
沉默许久，老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路平生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里巷这个地方。
那昨天死在里巷的那个女的，又是什么情况。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提出来。
“我们去里巷！”
他深吸了口气，快速地说道。“有人要利用这场旧灾，拿整城区的人炼药，他们第一步就是制造大量的堕
落种出来。”
“不应该啊，堕
落种哪有那么好制造的。”老孙疑惑地转着眼珠，忽然想起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说道，“洪水！”
这是李二回溯前说过的话。
指的就是在二层时，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本来这场旧灾中，下雨一直是时间回溯的锚点，被淋到也不会有事，但后面那场暴雨明显不同，强制把所有人都回溯了。
“我们清醒者，在旧灾中时间回溯问题不大。”
老孙摸着下巴思索道。
“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如果被回溯，很有可能出现几层的记忆相互叠加冲突，发生跟历史不一样的事件，从而导致堕
落。”
路平生眼神一动，“所以洪水这种大规模全方位的回溯，将会有大批量的普通人变成堕
落种。”
想到这，两人心中均是一阵寒意，这可是一整个城区的人啊。
而且这一层的堕
落种，攻击性更强了。
老孙伸手摸根烟出来想要点燃，看了小也一眼，又收了回去，随即叹了口气。
“我就说哪来那么多的堕
落种，以前在那些旧灾中也没碰到这种全员堕
落的情况。”
三人七拐八弯的，躲过了几只零散的堕
落种，终于来到了里巷。
一片寂静。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雨水把垃圾冲得到处都是。
地上布满各种凌乱的脚印，是刚刚追逐老孙那群堕
落种留下的。
墙体上还涂满了污血碎末，像是一个个姿态怪异的人影。
路平生精神一阵恍惚，有种回到了还没进入旧灾时的感觉。
他想起了小余姐说过的一句话。
——“你在这里干点什么，旧灾解除时，说不定也会留下痕迹。”
难不成进来前那些痕迹，是在旧灾中搞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东西。
接下来呢。
这里已经是这场【暴雨】开始的时间节点，不会再往前回溯了。
那小余呢？
凶手呢？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忽然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时间！
从回溯到这个时间节点，再到里巷，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如果真的是从小余的死亡时间来算起，那最重要的时间节点从一开始就过去了。
他们无论如何都赶不上。
没法再往前回溯了啊！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死局？
啪嗒——
啪嗒——
巷子的四周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都是四肢僵硬，全身往外渗水的堕
落种。
他们，被包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