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念了两遍清心咒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学着苏晗煜的样子将耳朵贴在石壁上，放轻了呼吸。
静下心，便能听到不属于两人的声音从石门后传了过来，“有呼吸声！”
“嗯，石壁对面有人。”
清心拍了拍石门，抬高声音道：“你知道我们在这边吧，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现在外面情况紧急，若我们一直被困在这，待鬼王大成，生灵涂炭，咱们可都是罪人。”
呼吸声瞬间凌乱起来，少女细弱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你，你胡说。夫人说了鬼王只会找自己的仇人——”
清心不屑的冷哼一声，“呵，你知道什么是鬼王吗，那可是活食生灵的魔物，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到时鬼王降世，不知要搭进去多少人命。等咱们到了阎王殿，判官提笔一看，呦，这人还背着百来条人命呢，来吧，上刀山下油锅，先炸个八分熟再说。”
“行了！别说了！”
对面咔哒一声轻响，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石门开始缓缓向上，亮光顺着缝隙传出来，不一会儿，一间小屋子就呈现在二人眼前。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一身丫鬟的装扮，只是目光流转间，会有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估计日子过得不是太舒坦。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男孩双手搂着猫鬼。
看见清心，猫鬼“喵呜”一声跳下来，回到了清心肩头。
男孩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小黑——”
清心抬手摸了摸猫鬼的头，“它原来叫小黑吗？是你的猫？”
少女安抚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脸，替他答道：“不是，小黑是我家夫人养的。”
清心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应该是大户人家修建的密室，专门用来避难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板凳、床、铺盖，还堆放了不少便于存放的食物。空气比外面甬道里新鲜的多，想必有完善的通风系统。
清心将目光落回少女的身上，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似乎不太愿意回答。
“你应该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等你家老太爷成了鬼王，不提旁人，他会放过你们吗？”
少女沉吟了一会儿，“我叫小鱼，这是我家小少爷孙言。小少爷的母亲出身三大世家的殷家，会一些简单的术数之法，十几日前夫人堪算出孙家大限将至，就让我带着小少爷藏在这个密室里，这才躲过了一劫。”
“那你们怎么还不走，守着这么多死人不怕吗？我看你刚刚挺害怕我讲的鬼故事的。”
小鱼忿忿的瞪了清心一眼，“我才不是怕鬼。夫人让我一定要等到头七过了才能走，不然老太爷可能会去外面找小少爷，不回这里。”
清心了然的点点头，“外面的逆北斗七星阵，是你家夫人摆的？”
“是，夫人说，孙家上下百口不能就这么冤死。等老太爷成了鬼王，定然会去寻凶手报仇的。”
“你家夫人还活着？”
听到清心的话，孙言将头埋进了小鱼的肩膀，小鱼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暗哑，“夫人她，本可以躲过这一劫的，但她与老爷伉俪情深，不愿独活。摆阵过后，就自戕了。”
清心轻念了句道号，“那你有没有看到凶手，知不知道孙家人都是怎么死的？”
小鱼摇摇头，“出事之前我就已经带着小少爷藏在这了，三日前才敢偷着出去看看，所有尸体上都没有明显伤口，应该是中毒。”
“其他人的尸体在哪你知道吗？”
小鱼没说话，而是转身将孙言放在几步远的床上，轻轻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孙言乖乖拽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小鱼轻轻拍了拍被子上隆起的包，起身道：“你们跟我来吧。”
她带头朝着屋子后墙走了几步。
离得近了才发现，石门对角方向还有道不起眼的小木门，昏暗的光里几乎跟旁边的墙壁融为一体，门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符。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开门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符纸就是避臭的。
跟在小鱼身后的清心忍不住朝后踉跄了一步，捂住了口鼻，苏晗煜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一直以来维持的斯文形象差点被毁。
“咳咳咳，呕，怎么这么大的尸臭？”
小鱼没有答话，似是闻惯了这个味道，没什么反应的取出火折子，点着了墙壁上的火把。
迎着臭气走出四五米，伸出左手一推，“吱呀”一声，另一个房间出现在三人面前。
屋内一个半人高的祭台摆放在靠墙的位置，两盏长生烛，并两盘瓜果糕点，正中位置供奉着一个墨绿色玉质的物体。
这间屋子最惹人眼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供桌前的空地上，凌乱摆放着的几十个敞口的酒缸。每个酒缸都塞满了尸体，各种残肢从罐子口露出来，这就是恶臭的根源。
摇曳昏暗的烛火映照下，残肢断臂扭曲的纠缠着，堪比人间炼狱。清心一个专门跟鬼神打交道的人，也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场景。
她圆睁着双眼，僵硬的转头，将目光从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移到小鱼清秀可人的脸上，“这都是你做的？！”
明明是个吓唬两句就害怕到发抖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个死人从外面运到这下面的？为了能塞进酒缸，很多尸体可都是被硬生生折断的。
小鱼在供桌的香炉上插了三支香，俯身拜了拜，才轻描淡写的答道：“夫人吩咐我必须将所有不在阵中的人都跟隐黛玉放在一处。隐黛玉有聚阴的作用，夫人说猫鬼太小了，还要再加上这百人的灵，才可保万无一失。”
“隐黛玉？”
清心又听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丫鬟却理所当然的没有多做解释，“是殷家的那一部分，因为夫人前阵子炼法器，需要聚阴的器灵护法，就借来用了，没想到最后竟然用在了这儿。等事了，还得给殷老爷还回去。”
清心征得小鱼的同意，将隐黛玉拿在手里端详，那是一块似玉非玉的东西，通体墨绿，丝丝黑线纠缠在浅层，没雕刻任何图案。摸起来质地油润，又十分坚硬，可以看出是整个圆盘的一部分，角落处浅浅的雕刻了一个殷字。
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的苏晗煜突然开口道：“传说须臾子道长曾得天人眷顾，获一稀世珍宝。因其质地如玉，色泽绿中隐黛故起名隐黛玉，可活死人肉白骨，解世间奇毒。后须臾子登仙，将其一分为四，分给了四个徒弟保管，这应该就是其中一块了。”
“确实如这位公子所说的。若不是殷老夫人替我家夫人说话，隐黛玉也不可能出现在孙家。”
将隐黛玉放回供桌上，清心开口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带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闷响——
“不好！子时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