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夏柳村不远，便到了上湾村的地界。
路过夏柳村的汜水河在上湾村北面拐了一道弯，水流变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上湾村的村民大多靠在这里打渔为生。
如今天凉封了水，村民便都闲散下来，时常聚在一起打打牌，磕磕牙，日子过得清闲快活。
这一日，村西头王勤家里聚了不少男人一起喝酒。
要说这男人聚在一起也免不了东家西家的八卦一番。
王勤嗞流抿了一口白酒，嘴里慢慢品了品后，开口道：“哎，你们听说了没，隔壁夏柳村丢了不少孩子。”
“听我家儿媳妇娘家二舅说了，他前阵子去夏柳村收干蘑菇，村子都不让外人进了。说是有个专抓小孩的鬼婆婆，偷到山上给——”
说着停下话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撇撇嘴，不屑的从鼻孔喷了口气，“听他们混说呢。那就是人牙子偷了卖了，什么鬼婆婆。自己家孩子看不住，就怨天地赖鬼神的。怪不得那村子穷呢。”
旁边的人点头附和着，话题便揭了过去。
几人喝酒聊天，很快就到了晚上。
络腮胡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见自家媳妇哭哭啼啼的扑进了怀里。
“当家的，你快看看咱儿子吧。非说今天有个鬼婆婆要带他去村外玩，五天后就走。这不是跟他们说的，夏柳村丢孩子的经过一摸一样嘛。”
络腮胡拍了拍媳妇的后背，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们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就是臭小子不知打哪里听说了，故意吓唬你呢。不信我去问问他，看他说不说实话。”
这家的儿子六岁，名叫赛虎，人也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这会儿已经打着小呼噜，会周公去了。
夫妻俩推门而入，赛虎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嘟囔了一句旁人听不懂的，又沉沉睡去。
络腮胡搂着媳妇香肩，有些心猿意马，颇不耐烦的吐槽着自家儿子，“看那臭小子睡得跟猪崽似的，哪里像是见过鬼的。你就瞎寻思，睡不着觉了吧。”
媳妇的心略路放下些许，但还是催着络腮胡赶紧问问情况。
络腮胡无奈的松开媳妇，上前没轻没重的扒着赛虎一顿晃悠，“臭小子，赶紧给老子醒醒。”
赛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想发脾气，就看见自家老爹黑黢黢的下巴，只敢委屈巴巴的开口道：“爹，娘，你们咋不睡啊。我正吃红烧肉呢，都给我吵醒了。”
络腮胡才不管那套，直接一把将儿子从被窝里提出来，“说，今天为啥要骗你娘说什么鬼婆婆。明知道你娘胆小，还吓唬她，臭小子找揍是不是？”
赛虎强制开机，瞬间清醒，哆哆嗦嗦的答道：“爹，就是有鬼婆婆啊。我今天在村口大榆树那掏兔子洞，突然眼前就黑了。我眨了几次眼睛，就看见一个老婆婆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带我出去玩。后来是刘大用水把我泼醒的，我在大榆树地下躺了一炷香。他跟我说我看见的就是抓小孩的鬼婆婆。”
络腮胡一脸怀疑的看着赛虎，“我怎么那么不信你呢。都知道要被抓走了，你还睡得着？”
赛虎浑不在意的样子跟络腮胡如出一辙，“那不是还有五天呢。”
赛虎娘听到这，哪还受得住，上前抱住小儿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赛虎呦，这可怎么是好啊？当家的，你快点想想办法啊。没了赛虎，我也活不下去了。”
络腮胡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老虎来了也得拔颗牙的汉子，最怕的就是自家媳妇掉眼泪，立时手足无措起来，“哎哎哎，媳妇你先别哭啊。明天一早我就去夏柳村打听打听情况，没准都是大人编瞎话吓唬小孩呢。”
赛虎娘柳眉一竖，眼睛瞪圆，“不行，咱赛虎可耽误不得，你现在就启程。”
络腮胡刚喝了酒，本想蒙着被子抱着媳妇美美睡上一觉。这下只能顶着寒风上了路，一路将赛虎这个不省心的从头骂到了脚。
两村离得不远，到了夏柳村村口，也不过才四更天。络腮胡坐在村口大柳树下，裹着大棉袄，哆哆嗦嗦的打着瞌睡。
天渐渐亮起来，络腮胡一个点头，从梦中惊醒。
见日头爬了上来，便起身抻了个懒腰，准备先去村长家碰碰运气。
他刚走出几步，就见小路上迎面过来一个奇怪的组合。
这组合两男一女，三人穿着不俗，一看就不像是夏柳村的人。
其中一名男子剑眉星目一身玄衣，富贵逼人。另一名绯红长衫，脸色苍白，不时咳嗽上两声，也是矜贵公子的模样。女子则是一身素白，简单的扎着道士头，脸蛋却长得清纯可人，让人挪不开眼。
两个男子正你来我往的斗嘴，女子无奈的看着两人。
络腮胡心中有事，只匆匆看了两眼。两方相对而过，几人的只言片语传进了耳朵里。
玄衣男子冷笑一声，“呵，不知道鬼婆婆除了童男童女，吃不吃你这样的病秧子，肉质尚算鲜嫩，也能顶上一阵。”
绯衣男子毫不示弱，“鬼婆婆会不会吃我还未可知，但肯定不会碰你这种傻子。毕竟谁也不知道傻病会不会传染。”
女子一脸无奈，“行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能消停一阵。一路从云城吵到了夏柳村，也不嫌累。回头抓了鬼婆婆我替你们问问，到底是病秧子好吃还是傻子好吃。”
“姐姐，你骂得可真脏啊。”
“清心怎么也用那傻子歪起的绰号了？”
两名男子各自委屈的看着女子。
不用说，三人便是清心几个。
络腮胡旁得不知，却听出这女子是要去抓鬼婆婆的，这女子莫不成是道士？
他忙上前抱拳一揖，“敢问，几位刚刚是不是提到了鬼婆婆？”
肖锐泽率先搭腔，“怎么？你知道鬼婆婆在哪？”
络腮胡热切的点头，“知道知道。”
清心一听乐了，“我们正不知去哪找它呢，这感情好，瞌睡送枕头了。”
“是我家臭小子，说是昨天见到鬼婆婆了。几位高人随我去看看吧。”
如此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几人跟上络腮胡到了上湾村家中。
只见一个胖小子坐在桌前，头都不抬的炫着一大盆红烧肉。清心差点以为又见了第二个饿死鬼。
络腮胡上前夺过盆子，瞪了赛虎一眼，“这就是我家臭小子。快别吃了，赶紧给道长看看。”
赛虎咽下嘴中肥肉，眼巴巴的瞅了一眼饭盆，又看了看娘亲。
赛虎娘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乖，给道长看完再吃。娘一会还给你做。”
赛虎这才从椅子上蹦下来，站在了三人面前。
清心围着赛虎转了一圈，“印堂有团黑气，倒是看不出别的什么，咱们守株待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