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少有人能去银行存钱，了解银行条款规定，有时候钱被损坏，大家都默认自己倒霉，懊悔自责，然后将钱好好存放。
纪苏禾被他们问得都不太肯定了：“是不是去问问看不就知道了，顶多多走几步路，说几句话，又不亏。”
脸色病态的军嫂反应快，一点也不嫌弃地将钱捡起来：“纪同志我来帮你，这样拿去银行就行了？我叫李向菊，李排长家的，我比你大好几岁，不嫌弃的话叫我向菊嫂就好。”
纪苏禾被她的速度惊道，愣愣道：“用水稍微冲洗一下，尽量摊开。”
圆脸军嫂拉开纪苏禾上前帮忙：“这天气水冷，你城里人受不住，我们皮糙肉厚的不怕，妹子你在边上等着，很快就好。”
她们动作太快，纪苏禾反应过来已经插不进手了：“那就麻烦两位嫂子了，随便冲冲就行，然后把粘在一起的撕开放这上面。”
她掏出随身带的纸展开放在水龙头旁边的台上，她们每洗出一片放上，纪苏禾就用纸盖住，吸水同时也避免被风吹跑。
小孙看着她们，找不到插手的地方，转头把纪苏禾的活接了过来：“嫂子，你懂得真多，这些书上也会教吗？”
纪苏禾拗不过，站到旁边，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知道的人这么少，见两个公
安同志都也竖着耳朵在听，她说得仔细了些。
“学校不一定教这些，如果是金融专业可能会，平常如果识字可以多看报纸，或者写信去问，这我没试过，不过开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不认字，最简单的就是去问，想了解银行条例就去银行问，想知道供销社的就去供销社问。”
“可是他们常常冷着个脸，看着好凶，我每次买东西都不敢问太多，问多了人家直接不卖了。”小孙显然吃过售货员的苦头，说话时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纪苏禾想到今天在供销社的看到的标语：严禁殴打顾客。
到嘴边的投诉咽下，换了个说法：
“胆子放大，这个不行换下一个问，总有人能告诉你，脸皮厚吃个够知道吧。”
小孙一副受教的表情：“到时候我就看着他们问，如果他们想打我我就跑。”
“不是我怂，打架要被记过，严重的就得离开部队，我不能犯错误。”
纪苏禾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聊得入神，没注意顾君盛落在纪苏禾身上的眼神愈发复杂。
身后传来弱弱的狡辩：“那个，其实我们售货员也没这么恐怖，顶多就是态度不好了点，脸冷了点……”
纪苏禾回头，才发现供销社卖大白兔的那个年轻售货员居然还没走！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水池边上看。
小孙道：“你这话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
年轻售货员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叫杨胜兵，你们以后来我柜台卖东西，我保证态度不错。”
纪苏禾看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你——”
顾君盛打断他们，和纪苏禾道：“再不走银行该关门了。”
纪苏禾思绪被打断，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转头发现两位嫂子已经清洗好了。
她彻底忘记那点熟悉，忙掏出剩下的纸递给她们：“两位嫂子，你们快擦擦手捂着。”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郑队长，今天麻烦了。”
一行人走出大门，纪苏禾瞥见被罚钱的两个小公
安依依不舍地看她们，被郑队长敲了以后才收回目光。
路上小孙又激动又忐忑，时不时逮着纪苏禾问东问西，李向菊两个和他差不多。
甚至杨胜兵都跟着，小孙问他：“你不去上班吗？”
杨胜兵道：“我做好人好事，主任肯定安排人顶我的班了，晚点回去也行，我也没见过做银行换钱。”
“你不是城里人吗？也不知道？”李向菊问。
“我不是，我姐夫是供销社主任。”
此言一出，大家都懂了，三人转而围着他问，纪苏禾身边顿时空出来。
顾君盛不着痕迹得松了眉头，走到纪苏禾身边。
纪苏禾浑然不觉，还在想杨胜兵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到了银行门口，一路叽叽喳喳的四人怂，说什么都不敢进去。
还是杨胜兵胆子大，虽然心里发虚，还是走进去了。
小孙被顾君盛一瞪，不想掉领导面子，硬着头皮冲，两个军嫂看到他们进去，腿脚才硬
挺了。
纪苏禾当仁不让的走到柜台，银行里没几个人，柜员听到她要换钱，十分不情愿，再看钱都是湿的，脸色顿时拉下来了，不过动作不慢：
“你碎的那么多，这还是全是湿的，换不了二十。”
“没事，能换多少换多少。”反正是意外之财，纪苏禾看得很开。，有一块算一块。
柜员看他们来这么多人，本来以为又是个胡搅蛮缠的，没想到竟意外的心态好，脸色都好了不少：“只有这些能用，加上我得给你晾干，后面不一定能完整撕下来，所以最多能换一半，也就是十块，没问题就这里签字。”
纪苏禾爽快签字。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换到钱，李向菊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银行，高兴得仿佛拿到钱的是她一样。
“我家里有两张钱被撕坏了，我一直心疼不敢看，这下可太好了，我明天就来换！”
陈娟也激动，她家两个小子，整整撕坏了她十五块四毛二分！心疼得她过了一年想起来还心疼。
还好当时没扔。
“我家也有，明天我们俩一起。”
得到想要的结果，陈娟才想起来她还没扯布：“好不容易存到足够多布票，有两张今天不用就过期了。”
小孙听到她要扯布连忙道要和她一起。
李向菊看着纪苏禾的荷包欲言又止，见他们都不提走得还急，连忙跟上：“我也一起，正好家里没线了。”
纪苏禾拿着十块钱的意外之财本来想着要不要请她们吃个午饭，见她们跑这么快，只能她和顾君盛去吃了。
“那我也走了，对了，你们的糖和鸡蛋糕拿了吗？”杨胜兵问。
去供销社拿到东西，纪苏禾又称了些其他的水果糖，饼干。
“等下吃了午饭送去公
安局给郑队长和那两个小公
安，剩下的给李嫂和陈嫂还有小孙，怎么说她们也等了我们这么久，书小孙都给拿走了，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还能气死钱英，一举多得。”
顾君盛将她手上的东西都接过，对此不可知否。
没被反驳的纪苏禾很满意，想分担点东西，顾君盛没给：“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该赶不上晚饭了。”
他们都是吃食堂。
纪苏禾闻言道：“那我们就自己做，正好买点东西回去，对了，你前天说给我我炖的鸡没炖，鸡呢？”
“还回去了。”
“那我们买点其他东西回去自己做。”
“你来做？”顾君盛扬眉问。
“呃……快点，晚了赶不上晚饭了！”纪苏禾一个大跨步走到前面喊道。
顾君盛失笑，等反应过来神色微怔。
走在前面的纪苏禾毫无所觉，忽然一拍巴掌：“我知道杨胜兵为什么熟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