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送走了侯国明,我们同村的一个爷爷,叫周文昌,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周文昌是一个老光棍,老伴儿死了十多年了,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孝顺的,自己养了两头驴,靠着两头驴种点地,维持生计。
他老伴儿是喝农药死的,村子里的人都说是他逼死了他老伴儿。
后来他想花钱再找一个老伴儿,但人家一听说是他,就都拒绝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坏事办多了,遭报应了,才导致他四十多岁死了老伴儿,四个儿子没一个孝顺的,老了想找个伴儿,都没人愿意跟他。
但他这些年自己过,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确实攒了不少钱,四个儿子都虎视眈眈的盼着他早点死,好分他攒的那点老本儿。
这个人,就是想看我家笑话,所以才故意把侯国明两口子领来我家的那个老头儿!
但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小人之举却成全了君子的荣耀。
而他与我家的恩怨,还要从我爷爷那时候说起。
当年我爷爷是我们那一所小学的教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是村子里的笔杆子。
而周文昌,依靠着他的狠辣出名,是我们村子的恶霸。
改革开放以后,农民当家做主,哪还允许他这样的恶霸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我爷爷看不过去,就联合了我们村子的几个人,一直诉状把周文昌告进了号子。
周文昌在里面蹲了几年出来后,确实收敛了不少,但也因此恨上了我们老李家,但凡是对我们老李家不好的事,他都是第一个出来做,但凡是对我们老李家好的事,他都是第一个出来阻拦。
我妈看着他,虽然生气,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是笑着问“大伯!你干啥去?”
“爷爷!”
我也躲在我妈身后,偷偷看着他,随着我妈打了一声招呼。
为什么说是偷偷,因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直到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来这一幕,我才明白,当时我感觉到的,是他的恶,恶人的恶。
“我没事!闲溜达!听说有人上你家来了,过来看看是谁!”
周文昌的话说的我妈我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家来人,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来看的啥劲儿呢?
难道他是听说了我家有人来送礼,想看看送礼的人是不是那天他领来我家的侯国明两口子?
而从他现在的表情看,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他也是知道了给我家送礼的人就是侯国明两口子。
此时,他心里面后不后悔把侯国明两口子领来我家我不知道,但起码他心里面还是不相信我真的出马顶香,在家里坐着就有人上门给送钱送礼。
“大伯!你是有啥事吧?”
我妈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问。
“我家驴丢了,找不着了,我寻思你家儿子不是能看吗?给我找找驴!”
周文昌不仅话不是很好听,意思也很明显:你不是能看事吗?你不是牛吗?能看事又有啥用,也就能帮我找找驴,干不成啥大事。
我妈刚要上前理论,就被我拉住了!
“爷爷!你们家是两头驴吧!”
“对!是两头驴!这村子里谁不知道我养了两头驴!这事还用看吗?”
“爷爷!你们家两头驴,有一头揣了崽儿,你一大早就把它放到北边地里去溜肚子去了,另一头在家里,挨了你一顿鞭子,还不给草料吃。
你家里这头驴无缘无故挨了你一顿鞭子,又饿肚子,还找不到伴儿,就闹圈!要我看,你家驴找不着了,都不用我给你看,你把家里那头驴放开,驴找驴就能找着。”
我对周文昌没有一点好感,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一语双关,既说了他家的驴在哪,证明了我能看事,又把他骂了回去。
“哈哈……,天术!咋能这么跟爷爷说话呢!太没礼貌了!”
我妈听我说完,也是大笑着配合我。
不光是我妈,我当时也觉得很过瘾、很解气。
周文昌见状,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他黑脸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他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家驴揣了崽儿的,二个是他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一大早就把驴放到北边地里去的,三个是他本来是想侮辱我,却被我机智的反侮辱回去了。
周文昌黑脸归黑脸,但我不得不佩服他很沉得住气,并没有因为我的辱骂而跟我和我妈置气,反而是换了一副嘴脸说:“你还挺厉害呢!那你给我看看!我啥时候能找个老伴儿!”
周文昌的话,无疑也是承认了我说的是对的。
“爷爷!你想找个老伴儿那可不容易!照我看,你不仅找不到老伴儿了,你明年的农历三月份,还有个坎儿,这个坎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一不小心,你可能这辈子也就只能到明年的农历三月份了!”
我淡淡的说。
“你看!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来找你看事,还给你送礼!你看的都不准,还能有人来给你送礼吗?人家好几个算卦的都说我能活七十八,明年三月份,我才刚五十八!我咋就得死了呢?”
周文昌似乎找到了我的破绽,嘲笑着说。
“爷爷!你既然想知道,那你就听我慢慢跟你说!你别看你现在身体挺好,没病没灾的,可我为啥说你就只能活到五十八呢!
二十五年前,你打你家老大,用刀剁了他三根手指头,后来你狠心把你儿子三根手指头当猪肉炖菜吃了,虎毒不食子,折你阳寿十年。
十五年前,你跟你媳妇生气,你一气之下,抄起菜刀要杀她全家,逼她喝了农药,逼死白发妻,这又折你阳寿十年。
两件事加起来,共折你阳寿二十年,七十八减二十,你是不是就剩五十八年阳寿?我说你就只能活到明年三月份,有毛病吗?”
我的话,字字珠玑,如同大钟敲响般震动周文昌的耳朵。
周文昌听完我说的话,整个人一个踉跄,顿时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做的这些事,根本就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别说是村子里的人,连他四个儿子都不知道,此时却被我全部说了出来。
周文昌擦了擦嘴角的血,脸色更黑了,像是要吃了我似的:“小王八羔子,满嘴喷粪!小小岁数,不尼玛好好上学念书,学尼玛人家出马顶香,你算个尼玛什么东西,看的一点儿都不尼玛对!”
周文昌一口一个“尼玛”,死不承认。
说完,头也不回,踉踉跄跄的走了。
“你说谁呢?我草你个麻的,欺负到我陈凤荣头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从我陈凤荣嫁到这孟家沟,我怕过谁?我吃过谁的亏?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我妈也不惯着周文昌,破口大骂了回去。
不顾数九寒天的寒冷,捡起地上一根柴火棍子就要追上去,还是我拉住了她!
“妈!他都没多少日子了!你还跟他生气干啥!让他走吧!他不是人,咱们得做人!”
我劝我妈说。
也是从这天起,周文昌回去后,便卧床一病不起。
但这都是后话,当时我也是在气头上,并不知道我说的那些话,会造成那样一个后果,否则我可能就不会那么说了。
周文昌从我家回去后,被村里人看到了,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了,但从他前胸衣服上渗着的血迹,他走路的姿态,他的脸色和表情,还是被人们看出了端倪。
村子里的人,本就知道周文昌和我家的恩怨。
而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侯国明来我家,也是他领到我家来的。
他刚刚来我家,也是因为听说了有一对两口子来给我家送礼,所以才赶紧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侯国明两口子。
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村子人的目光中进行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今天来我家,是来没事找事的。
现在,村子里的人又看到他前胸衣服上带着血迹,整个人走路也踉踉跄跄,脸色阴暗,表情难看的在我家走了,大体上也明白,他是在我家吃了瘪,气血攻心,吐了血。
而周文昌被我气吐血的事情也是很快传遍整个村子,村子里的人都猜测,是我看到了周文昌身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的小辫子被我抓住了,所以才会气血攻心。
周文昌的行为,无疑给我打了一波比侯国明还要精彩的广告,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我看事很厉害,这也为后面村子名扬全村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