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
两名教徒遵照着指示,将马车丢弃在后山的空地上;却浑然不知卡尔,早已悄悄跟在了后面。
只是这一路走来,卡尔始终没找到合适机会。
直到其中一名教徒,钻进树林解手的功夫,他才瞅准时机,从身后将其敲晕。
可怜那教徒仍在开闸放水,就眼前一黑,无力地昏了过去。
卡尔顾不上迟疑,迅速脱下此人的教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树林外,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催促,他索性用连帽遮住脸,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好在雨夜漆黑,另一名教徒,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打着哈欠埋怨了几句,就吊着疲倦的眼皮,闷头朝前走去。
卡尔便这样抱着麻袋,尾随此人,混进了神道院的大门。
...........
夜晚的神院内,仍是灯火通明,微亮的烛光照亮狭长的走廊,直至前方的祭坛周围。
祭坛背后,几道光束透过彩色的玻璃,落在一尊巨大的雕像之上。
那便是万神教的最高信仰——伟大的天神。
可是这雕像,在卡尔眼中却是格外的怪异,起码与他想象中的神明,相差甚远;反而似妖魔般,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诡异。
跟着那教徒的脚步,他小心打量着四周,一路朝神院深处走去。
直至穿过条阴暗的小路,来到一处地道入口,那人却突然止住步伐,猛地转过身来。
卡尔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沉下脸去,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但幸好,只是他多虑了......
“诶,朋友,”那教徒涎脸一笑,“我突然闹肚子,所以这东西,就拜托你了。”
说完,便将麻袋丢在地上,一溜烟跑没了影。
卡尔舒了口气,扛起两个麻袋包,踩着陡峭的台阶,谨慎地向里走去。
地道内昏暗异常,混斥着腐.败潮湿的霉味,每隔数十米,才有一盏微弱的蜡烛,用以照明。
他一路摸索着前行,越往下走,便越能清楚地闻到,那阵阵袭来的血腥味儿。
而在台阶尽头,卡尔看到的,是一处宽敞的地窖。
里面,俨然都是这种麻袋,周遭的墙壁之上,还沾满了凝固的血迹。
可让他失望的是,这里除了堆积如山的麻袋外,压根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那些孩子,到底被送哪儿去了?
就在他疑惑的同时,身后竟响起一阵沧桑的笑声。
“你来了。”
卡尔心头一紧,仓促回头。
看到的,却是一位身披教袍的白发老者,拎着一盏煤油灯,向他缓缓靠近。
随之老人脚步加重,他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深深地埋着脸,生怕对方看清自己的容貌。
殊不想那老人竟高举油灯,用枯柴般的手,摘掉了他的连帽。
“不用藏了,我知道你是谁。”
四目相视,老人慈祥地笑着,样子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
“您认识我?”卡尔不禁感到好奇。
“确切来说,我一直在等你———卡尔·莱因哈德。”
“等我?”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卡尔更为不解。
老人没有作答,只是露出残缺的牙齿,冲他笑着。
随后,卡尔的脑袋便再次疼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以往来得更为猛烈,迫使他闭紧双眼,痛苦地蹲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卡尔稍有缓解地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居然都变了....
此时的他,正身处一条古老,且幽暗的长廊之中。
长廊四周的墙壁之上,隐约现出一幅幅壁画,随着一望无边的岩壁,不断地延伸,直至漆黑的尽头。
老人用手抚.摸着墙壁,朝他招了招手。
卡尔忙站起身来,凑了过去,借着油灯发出的光亮,新奇地打量着这些壁画。
只见上面,是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骑在一匹骏马之上,脸上散播着威严。
但接下来的画里,那将军便已威严不再,垂垂老矣地倒在病榻上。床榻周围,还站着七个面容怪异的“人”.....
卡尔细细观察着那七张古怪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或许在他的认知里,那已经称不上是“人”,更像是鬼怪般的生物......
就在他仔细端详的功夫,身边的老人,又神神叨叨地念叨起来。
“人们总是敬重神明,畏惧妖魔,殊不知神魔本是一体。世间,也不过是一场周而复始的轮回....”
卡尔不解地摇摇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卡尔。希布伦塞,确实跟你看到的不一样.....”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但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所书写....”
随之长廊末端,传出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老人牵起卡尔的手,将一粒药交与他后,便熄灭了油灯。
周围再次化作一片黑暗,唯有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
“我该走了,卡尔。”
“记住你的选择。要是碰到困难,就把这药服下,它必定会帮助到你。”
话音落下,卡尔只觉眼前一黑,再度睁眼以后,便回到了事前的地窖之中。
壁画没了,老人也没了,方才的一切,宛如在他脑海中发生的一样。
可以肯定的是,那粒药,确实出现在他的手中;同时,还有那急促的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慢慢逼近,卡尔戴上帽子,欲要蒙混过关。
但伴随着几名身着黑衣、脸戴面罩的人,拦住他的去路。
为首的黑衣人,直接上前一步,将一张羊皮纸呈了出来。
“士兵,我是思想部的部长——莫尼特。现怀疑你的思想,出现严重问题,对你实施逮捕。”
逮捕?
卡尔不禁想要发笑,开口争辩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闻言,莫尼特不慌不忙地摆摆手,凯特琳便被带了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之前的皮条客。
在思想部撑腰下,皮条客貌似比先前更为嚣张,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就是他,”他指着卡尔说,“他刚才打了我,还跟这贱.货同流合污。”
“你血口喷人。”
卡尔瞪着那皮条客,表情愤怒。
可这一切,似乎对莫尼特,和思想部来说,不算重要。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今天干了什么。”
莫尼特提及道:“你不光与叛徒密接,甚至怀疑希布伦塞,怀疑我们伟大的国王,不论哪一点,都足以定你得罪。”
说完,他又转过脸去,饶有兴致地看向凯特琳。
“还有你,女士,”莫尼特冷笑道,“其实你的来历,我都一清二楚.....”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儿子的话。就在这份罪纸上,签下你的名字。”
听见孩子,凯特琳打了个激灵,眼里泛起了泪光。
她看了眼卡尔,又瞥向面前的指认书,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
“怎么?难道你不想见到孩子了。”看其有所迟疑,莫尼特再度威胁道。
凯特琳顿时泪如雨下,哭花了妆容。
沉默过后,她最终将愧疚的目光,对准了卡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卡尔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更多的,是一丝怜悯和同情。
毕竟孩子是她的软肋,更是她生存的希望。只是碰巧被这群人,利用罢了。
在纸上草草写下名字,凯特琳再也绷不住地放声大哭。
莫尼特则满意地拿起纸,宣读起卡尔的罪行:“现宣布,士兵———卡尔·莱因哈德。”
“对国王不忠,对国家持疑,与恶魔密切来往,殴打平民等行为,证据确凿,罪行成立。”
听完这些,卡尔仰头叹了口气,心如打翻的醋坛子,五味杂陈。反倒是凯特琳,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表现出了悔意。
她迫切地想对卡尔说些什么,却被思想部的人堵上了嘴巴,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些动响。
但卡尔,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当即脱掉教袍,把军刀拎在了手里。
“怎么,你还想拒捕?”莫尼特淡淡一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然而下一秒,卡尔脖上的项圈,便快速收紧,似要将他的脖子,生生勒断。
那股强大的力量,让他面目狰狞,伸手扯住项圈,想要挣脱它束缚。
可随之项圈越收越紧,卡尔再也无力反抗,脑袋一懵,狼狈地倒在地上。
晕厥之前,他看到莫尼特走过来,用脚底踩住他的脸。
“你知道狗,为什么要套上项圈,拴上铁链吗?”莫尼特嘲弄道,“就是防止它们,去撕咬人类。”
“而咬人的狗,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在一阵讥笑声中,卡尔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慢慢失去了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