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阎王睁眼(3)

二十多年前,在陈家沟,住着一户姓傅的贫苦人家。

初春时节,他们家出生了一个名为傅君何的小孩。

与陈云峥出生时的阴灵天谴,电闪雷鸣不同。

他出生之时,天动异象,紫气东来,祥云瑞彩,灵韵满天。

而大地上则是枯木逢春,万物复苏,姹紫嫣红,百花盛开。

不仅如此,傅宅边还围了一圈圈的山间灵兽,他们双爪跪地,万兽朝拜,久久不肯散去。

连村里请的神婆看了都惊为天人,说这孩子是帝王相,还是萨满命格,稍加雕琢,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如神婆所言,小君何自幼便天资聪颖,满月宴上长命锁什么的都没选,直奔着毛笔去了。

天赋异禀到什么程度呢,连幼儿园都没上,野着野着五岁便可识文断字,提笔作诗,着实为他父亲傅建设脸上添了不少的光。

那时,小君何就是陈家沟最聪明的孩子,最天赋异禀的孩子,是公认的“天之骄子”。

转变发生在小君何六岁那年,盛夏的某一天,一个自称是“逍遥大仙”的破烂道士登门拜访。

他不要吃,不要喝,只求把小君何带走,带他云游四方,传授本领。

原本就想一顿饭打发老道走的傅建设一听勃然大怒,掀桌怒斥这个道士:

“我好心好意的招待你,你这牛鼻子怎么上来就要带走我的宝贝儿子。”

道士看出了傅建设心里打的小算盘,便好心好意的跟他解释。

道士说先不必动怒,听他解释。

他说:“汝儿是帝王之相,萨满命格,最适合的便是成为出马弟子,为仙家出马,开化灵窍,自此踏上修道之路。相信加上我的传授与点拨,加以时日,必成大器。如若不修道体,灵气逸散,这天地婴胎必会褪去初生的色彩,沦为常人之流,还请傅当家仔细斟酌为好。”

怎料这一番话直接戳到了傅建设的软肋,他竟直接骂骂咧咧将道士赶了出去。

“我家儿子我自有安排,哪轮得到你插手,妈的,就你还搞封建迷信呢,我呸!看你这样子,你、就是个人贩子吧,快滚,滚的越远越好。”

道士并没有生气,只是仰头大笑着离去,嘴里念叨着:

“哎,泯然众人矣!”

傅建设是一个喜欢为了蝇头小利而沾沾自喜的乡下农民,他属于那种思想观念很拧巴的人。

说他守旧,他不相信封建迷信,说他开放,他又鼠目寸光,见识浅薄,不懂得教育与成长的重要性,因为活了半辈子他连本省都没跨出去过。

按他的观念自己生的崽儿就应该陪在自己身边增光长脸,在这个村子,他自大到坚信儿子永远是天才,永远是家里的摇钱树。

他给儿子的规划就是上完高中也就行了,回乡帮衬家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安安分分的过完一辈子。

傅建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是头鹰,鹰就应该搏击长空,翱翔于天际。

他殊不知自己的选择将会耽误儿子的成长,让其走向一个畸形的道路。

别看小君何瘦瘦小小,成天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其实一个骨子里要强的小孩,从小到大,他在陈家沟受尽了吹捧,日日月月如雄鸡般仰起头颅,骄傲的活着。

“爸,我语文95,数学97,这次又是全村第一。”

“爸,这次卷子难了点,语文只得了92,数学91,但你放心,我总分甩第二名十几分呢。”

还系着红领巾的小君何常跟父母炫耀自己的光辉成绩。

在这个村子,他可以允许别人比他能打,但绝不允许别人比他更优秀。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傅君何九岁那年,他成绩第一的光荣记录终于被别人给打破了。

望着期末成绩表上第一的“陈云峥”三个字,傅君何咬牙切齿。

他特意去打听了,陈云峥只不过是一个从邻村李家庄搬回来的浑小子,甚至这小子在李家庄的时候,很多人都瞧不起他,说是他出生的时候害死了自己娘和弟弟,就是个天弃之人。

早年他外公也是在陈家沟混不下去才出走的。

就这么一个刁蛮顽劣的浑小子,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能得第一?或许只是侥幸罢了。

但就这么一个他瞧不起的浑小子,却即将成为傅君何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个学期下来,陈云峥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无论在学习、生活、人际,都强压傅君何一头。

而反观傅君何,无论他怎么努力,甚至把所有功夫都花到学习上,他还是比不过那个上课都无所事事的混蛋。

傅君何感觉随着自己渐渐长大,好像大脑没有之前那么灵光了,很多以前能明白的问题现在居然想不通了,提示作词也经常卡住。

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渐渐的,他对陈云峥的恨意越来越浓了。

慢慢的,傅君何想出了一个狠毒的主意。

傅君何表面上开始靠近陈云峥,接触陈云峥,两人好的和他穿一条裤子,到最后连陈云峥在李家庄的儿时玩伴李春花都认可了他,三个人亲近的不行不行的。

而背后,傅君何则开始怂恿陈云峥,让他带头成为村里的小霸王,偷鸡摸狗,把他往歪路上带,只要陈云峥成了小混混,自己再从他手里得到小花,到时候就狠狠的羞辱他。

但慢慢地他发现,陈云峥反倒人气更高了,得益于他那该死的郎中外公,全村上下都对这混蛋礼让三分,甚至属于自己的宠幸和赞扬也渐渐倾斜到了这浑小子的身上。

“凭什么一个生来命贱的天弃之人成了你们的掌上明珠,我才是天之骄子,我才是?!”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傅君何常在无人的后山冲着山谷疯狂的嘶吼,甚至举起石头狠狠砸烂小树的树苗。

后来李春花搬家了,他终于不用成天看小花向那该死的混蛋抛去一斤斤秋天的菠菜了。

傅君何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