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累死我了。”蔡虚坤推着小推车，载着满满当当一车炉灰，正在前往垃圾场的路上。
满脸疲惫的少年，没有往日的俊朗，只有一脸灰，和一身脏到发黑的半袖。
“这有个啥，不就倒个灰吗，看吧你矫情的。”雷殴也推着小车，走在蔡虚坤身旁。
俩人来炼器门已经半月有余。这半月来他俩在炼器门每天倒炉灰，生炉火，运矿石，擦炉子...
总之，炼器一门里的脏活累活全让他俩包了。
雷殴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些工作量比起他每日山上砍柴，下山挑粪，耕田犁地，播种施肥来说，根本九牛一毛。
蔡虚坤可不行。他家虽不是达官显贵，却也是一方富甲，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哪曾干过这些事情。别看他修行多年，这些重体力活对他来说，依旧有够折磨。
两人推着小车，一路来到垃圾场，将炉灰倾倒殆尽。
“咳咳咳。好呛。”蔡虚坤捂着鼻子，不住咳嗽。
雷殴只是抬手在鼻孔抹了两下。“嘁，这哪有大粪呛。瞧你那个德行样吧。”
蔡虚坤忍不了了，这几天走到哪都被雷殴嘲讽，什么人也得被气炸。
他咬牙切齿看向雷殴。“雷师兄，你看不惯我就直说。虽然你帮了我，但我错也认了，罚也受了，你还想怎样？”
雷殴嗤笑一声。“嗤，咋了，才说你两句就忍不了了。当初你在岛上坑我两次，回宗门还给我下套。那时候你咋不想着今天呢？”
“嘭”蔡虚坤重重将手推车摔在地上。“雷殴！我是打不过你，不代表我甘愿让你折辱。”
蔡虚坤说着，目露凶光盯着雷殴，摆出一副备战架势。
雷殴放下小车，掰了掰手指头。“好啊，我早想找个机会揍你一顿，今天可是你自找的。”
要说雷殴打从心底原谅蔡虚坤，那定然不可能。这几天他对蔡虚坤阴阳怪气，目的就是逼蔡虚坤先动手，否则若是他直接打了蔡虚坤，难免落个以大欺小，公报私仇的名声。
蔡虚坤本来心中有愧，半个月来忍气吞声。但人都有个限度，逼到极致，谁都会爆发出来。
两人剑拔弩张，看着就要开打。
“呃...二位师兄，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倒炉灰。”听起来就憨厚老实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雷殴与蔡虚坤侧目看去。
雷殴眉毛一挑。“你...确定叫我师兄？”
眼前之人面容老成，看起来怎么也三十往上。深陷的法令纹和褶皱的皮肤，让这男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老气横秋。
“嘿嘿，雷师兄大名如雷贯耳，小弟早有耳闻。”男人挠了挠头。“我叫黄铁锤，比雷师兄晚入门五六年呢。”
“哦~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在山门外跪了两天一夜的人。”蔡虚坤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
这黄铁锤的事迹，可以说是宗门内的励志榜样。
传言黄铁锤是自己找到混沌山，登上两仪宗，求仙学道。但长老们直言他资质平平，且年岁偏大，将他拒之门外。
但这位铁锤师弟求学之心坚毅，硬是在山门外长跪不起。最后宗主被他恒心所感，破例留下他。
虽然留在宗门，但这黄铁锤学什么都学不会，修为更是增长缓慢。倒是他对炼器一门颇感兴趣，有些独到理解，所以长老们一番商议后，把他放到炼器门里打杂来了。
雷殴一拍脑门。“对哦，我也听过你的事。黄师弟是吧。”
黄铁锤憨憨一笑。“嘿嘿，惭愧惭愧，也不是啥光荣事迹。”
这黄铁锤憨憨傻傻的，倒是一看就个实诚人。
之后，三人倒完炉灰，返回炼器堂。
炼器堂热火朝天，数台大炉燃烧着，每台炉子前都有人神情凝重的忙碌着。
“唉。来了半个多月，除了干杂活，炼器是碰也没碰。唉。”雷殴看着忙碌人群，口中不住哀叹。
“呵，雷师兄，咱是来受罚的，不是来进修的。”蔡虚坤冷言嘲讽，恨不得把这几天的委屈都还回去。
“两位师兄此言差矣。”黄铁锤突然出声，吸引两人注意。“咱炼器门有个规矩，亥时到寅时，炼器炉是弟子公用的，凡愿修习炼器者，皆可操作。”
雷殴和蔡虚坤闻言一愣。
雷殴疑惑问道：“可我压根没学过炼器，让我用我也不会啊。”
蔡虚坤讪笑一声。“呵呵，雷师兄天纵奇才，哪像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还得学习好几门课程。您不会炼器，不影响您牛逼啊。”
这次，换蔡虚坤冷嘲热讽，雷殴忍不了了。
“艹！你啥意思？笑话我不会？”雷殴瞪着蔡虚坤，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不是说你不会，是您仙术高超，不需要会。”蔡虚坤贱兮兮的仰起头。这报了一箭之仇的感觉，还挺爽的。
“你...”雷殴还想开口。
“两位师兄，别吵了别吵了。”黄铁锤额头挂着冷汗，出言劝阻。“我今晚过来练习，两位师兄若不嫌弃，同我一起吧。”
雷殴咬着牙，鼻孔中出着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呵，我倒想看看，咱这位蔡大天才，对这炼器之法有多高的造诣。”
蔡虚坤嘴角勾起，眼睛瞟向雷殴。“吼？我倒是不介意在雷师兄面前露一手。”
俩人四目相对，眸中火花带闪电。独留黄铁锤在俩人中间，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
日落月升，雷殴、蔡虚坤、黄铁锤三人来到炼器堂。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弟子在炼器了，他们三个可以独享炼器炉。
“雷师兄，你先看看我怎么操作。”黄铁锤向雷殴交代一句，径直走向炼器炉。
黄铁锤抻了抻胳膊，将一堆黑色石块扔进炉中。“此乃‘煤炭石’。”
说着，他又取来一块火红色的圆珠，扔进炉中。“嘭”圆珠炸开，火光四射，瞬间将炉子点燃。“此乃‘引火珠’。”
旋即，黄铁锤拿出大钳子等器具，将一堆矿石扔进炉池中。
接着，他开始不断搅动炉池。
“哦？黄师弟手法娴熟，看来私下没少练习啊。”蔡虚坤暗暗点头称赞。
雷殴虽然看不明白，但从黄铁锤认真的神情，眼中透出的光芒，不难看出这位大龄师弟对于炼器的执着和热爱。
“轰轰轰...”火焰翻飞，矿石化水。
黄师弟两手执钳，翻倒火浆。
火浆倒入模具，再经由黄师弟一番操作。
“呲！”一声，冷却池中冒出几缕白气，黄师弟夹出一柄精致的飞刀来。
“呼。”黄师弟抹了一把汗。“呵呵，两位师兄，在下献丑了。”
蔡虚坤摇了摇头，走向黄师弟。“黄师弟，我虽不钻研炼器，但我知道你是下过苦功夫的。唯一不足的是，你修为不够，在炼器过程中，没法将真气导入。”
一句话，说到了黄铁锤心坎。
黄铁锤眼神落寞，嘴角勾起一抹凄笑。“还是师兄有见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问题。”
雷殴身子一怔，似是没想到蔡虚坤一眼看出了问题，心里不禁暗暗佩服。
黄铁锤放下手中飞刀，挤出憨笑，挠了挠头。“不瞒两位，我本就是为学炼器之法才寻仙学道。”
“不过，我可能确实，不太适合修仙...”黄铁锤嘴角的憨笑渐渐消去，眼中的失落再此浮现。
雷殴注视着黄铁锤，心中感慨万千。他挑粪八年，何尝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选对了路，又何尝没有考虑过放弃修仙。
“黄师弟，先别说你的事了。来教教我怎么用这炉子吧。”雷殴挽起衣袖，向一台炉子中投入煤炭石。
黄铁锤先是一愣，随即憨憨的笑了起来，走向雷殴。“嘿嘿，好嘞，雷师兄。”
蔡虚坤心中一颤，看向雷殴。
他看得出来，雷殴是在以无声的方式，鼓励安慰黄铁锤。
“雷师兄，倒真像个师兄呢。”蔡虚坤小声呢喃一声，也向那炉子边凑去。
他们三人不知道，炼器堂外，四长老正叼着烟杆，吞云吐雾，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呵呵，这几个小娃子，没白来炼器门走一遭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