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王妃替嫁

燕王府大喜,殷红的喜绸高挂楼阁,艳丽,刺眼。

赤红的盖头下,新娘露出凄苦的笑,拔腿冲向廊柱。

“不好了,王妃自|杀了!”

锦帕坠地,姜知微笑了。

身为奉云侯府嫡长女,爹娘说她生来愚钝,将她丢在外祖那里寄养。

但,圣上下旨,奉云侯府之女嫁给那位残废燕王。

爹娘舍不得那个惊才艳艳的妹妹,才想起了她。

只要她死,奉云侯府便不会好过!

瘦弱的身躯滑落地面,染上斑驳鲜艳的血。

侍从侍女惊慌失措……

唯有坐在轮椅的男子撑|开眼皮,眼底闪过几丝厌恶。

漠然开口:“圣上赐婚,即便是抬尸体,也抬进新房!”

……

丫鬟骂了声晦气,就将姜知微丢在新房里,匆匆离开。

没注意到,被扔在地上的女子蹙了眉头。

她不是在寻找朱草的途中被乱石砸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陌生的记忆骤然袭来,压抑着大脑的昏沉,双眸骤然打开,闪过几分讶异,想她神医世家姜氏家主,竟然在异世重生了?

伸手摸着头上的包,暗叹原主为了报复姜家是真的狠,也不知道脑中有没有血肿,思考着伤情,脸上却爬起一阵阵温热,心跳加速。

她一伸手扶住桌面站稳,身体异样侵袭而来,闷热,烦躁,记忆里原身出嫁时,她母亲送来的茶……

姜知微攥紧了拳头,为了让她顺从,亲生母亲竟然给女儿下药!

也难怪原主会用这种方法去报复娘家了。

“吱呀——”屋门被人推开,轮椅机械地滚入房中。

“竟还活着?”轻蔑冷寒的男声顺着空气浮动落入耳中。

姜知微艰难地仰头望去,迷糊间看见一道穿着喜服的身影映入眼帘,这便是,燕王霍宿爻?她的便宜丈夫?

是个男人讶!

姜知微抬头笑了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本来很可爱的模样,却因为她此时满头血色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地狱索命的修罗。

“你不是姜家那嫡女!”霍宿爻眼神一寒,袖中匕首落入手中。

姜知微却欺身而上,扑向霍宿爻怀中,亲密无间的动作,她却一只手拔下发上金钗,刺向霍宿爻的颈动脉。

霍宿爻坐在轮椅上虽行动不方便,却果断挥动匕首刺向其心脏。

姜知微轻笑,稍微挪移了位置保命,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听见匕首惯性插入胸口的闷声,疼痛让她更多了几分清醒。

金钗一转点在其穴位上。

柔软的身躯无力砸下,贴附在燕王身上,姜知微抹掉唇边鲜血,干哑的声音凑近他的耳畔:“燕王殿下,大喜之日,我们做点儿该做的事!”

“你是谁!”霍宿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在一个女人手中,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姜知微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指望求助王爷,然后依靠别人的施舍活下来?痴心妄想,姜氏一族从小的教育告诉她,万事只能依靠自己。

“王爷,怎么了?”屋外的侍从听见房内的动静,谨慎地问道。

“闭嘴,都给本王滚!”一声冷肃的声音从姜知微口中传出,却是和霍宿爻一模一样。

屋外的侍卫不敢多疑,脚步声散去,只剩下屋内紧紧贴合的两人,确认他们短时间不会回来,姜知微才忍着痛意猛地拔出胸口的匕首,另一手扯下霍宿爻的衣服撕成条止血。

霍宿爻瞪大了双眼,却被一张红唇咬住唇瓣。

听着她碎碎念着:“也不知道这男人双腿废了,第三条腿有没有废……”

若是平常,她身上的这种药物并不难解,但是外面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侍从,她既拿不到趁手的工具,也可能来不及找齐药草。

姜知微挑了挑唇角,皙白的手指滑向其下|腹。

霍宿爻感觉着身体的异样,一层层燥热不断下行,感觉人已经重影,只有一张一合的红唇在眼前晃悠,他狠戾着眉眼,眼中恨不得活剐了她。

却又迷醉在这场不真实的幻境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斜斜入了窗棂,姜知微身上的药解开后,便穿上衣服,穿过燕王府的防线寻药而去。

反正,燕王也没吃亏,她走得坦然。

……

半月后,京郊。

铁蹄声刚落入耳畔,姜知微转身即跑:“这些黑羽卫怎么比狗鼻子都灵!”

“站住!别跑!”

姜知微翻了个白眼,不跑在这等着被抓吗?

这具破身体连番受创,早就到达极限。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睡了那个男人而已,他又没吃亏,他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吗?

燕王封锁京都,黑羽卫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连续几天,她无论是换装还是改变道路,他们都能识破,然后有序地包抄,拦截,逼得她唯有一条路可走。

她停在断崖,脚尖已经贴合崖壁,几块碎石掉下去都听不见个响。

而背后,黑羽卫漫山遍野,黑压压的如天幕倾轧而来,姜知微耸了耸肩转身,一对尖尖的小虎牙却从嘴角露出。

黑羽卫让出来一条路,听见轮椅咔咔在山石上压过的声音,姜知微笑了。

霍宿爻穿着雪白的长衫,崖顶的风卷起一角衣袍,看上去就像是不染尘埃的世家公子。

只是姜知微很清楚他的手段。

那日,她悄然逃离燕王府,王府侍从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寻她的下落;现在却如猫戏老鼠般逼她走上绝路。

她动了动眸子,这事也不能全赖她啊!当初她会那般做,也是有苦衷的啊!

只是她听说了,燕王霍宿爻,残忍暴虐,落在他手上恐怕不会好过,他更不会听自己的苦衷了。

“夫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着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姜知微笑道,舔了舔小虎牙,说出的话却偏偏惹人遐想。

霍宿爻见她死到临头还敢这般挑衅,眸色暗沉,崖边的女子满身血污,即便身陷囹吾,也仍旧维持着理智想要激怒他。

他像是没听见一般招手,语调不见起伏:“拿下她!留一口气。”

箭阵林列,士兵不断逼近。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男人真可怕。

“唉!”姜知微向后退了半步,脚跟后的土已经陷了下去,那就赌一把吧。

“抱歉,燕王殿下,我这口气你留不住。愿燕王殿下福寿安康,永远记得今日,你留不下我!”女子躬身作揖后,便向后一躺,在她发现燕王试图活捉她时,她何尝不试着找生路,在这山崖之下有深河,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要她掉下山崖,燕王就会以为她死了,而她却能死里逃生。

霍宿爻眼神阴暗,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般刚烈,只是他想杀的人,断没有落入旁人手中的道理,即便是自|杀也不行!

当即抢过身边黑羽卫的长弓,强有力的手臂肌肉迅速拉了满弦,羽箭划破空气,带着锐响直接穿透女人的胸口,正中心口位置。

姜知微猛地瞪大双眼,吐出一口鲜血,人已经顺着羽箭力量坠落悬崖。

霍宿爻眼底笼上一层阴翳,心口莫名一阵钝痛,他并未在意,将长弓丢回去,眼神冰寒刺骨:“下山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是死,这个女人,也只能死在他手中!

朝阳之下,悬崖边,那抹吐出来的鲜血,浓艳鲜红……

姜知微如愿落入了水流之中,而且,这具身体的心脏,偏了两分,这一箭不至于要她的命,却让她原本重伤的伤口重新打开。

深河抵消了下坠的冲击力,但她清楚地感知到,肺部跟个破风箱一样哗哗作响。

流水哗啦啦地灌入大脑,手脚不受控制地沉下去。

灵魂漂浮,无光,潮湿,忽然,猛地抽离,落在实处,漆黑的眼眸里凝聚出一抹光亮……

眼前,一名老人慢悠悠地鼓捣着药草。

“幸好醒了,不然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