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陈木匠

趁着天还没亮,我赶紧补了一觉,一直到中午才渐渐苏醒。

“婆……”由于担心外婆的状况,我第一时间就来到堂屋查看。

由于昨天晚上害怕伤到外婆,我拿了一个木桌掀开,做了一个挡板。

此时那个挡板,一滩黑血和几块碎肉粘在上面,不过不是我外婆的,她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用棉被包裹,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看来昨天的鬼老头受伤不轻……”

我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不过这时候我看看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堂屋大门,心里头一阵不爽。

“得去镇上换个门了……”

我嘀咕一声,然后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外婆,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趴在外婆身上哭了好一会儿后,我把外婆放回了自己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

到时候请人上门安装大门,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外婆的尸体的。

外婆死的时候,用黄纸留下血字安排我一定不能声张出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但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说七日之后会给我答案,我仔细想了想了,七天?不就是头七的日子吗?到时候逝者回魂,外婆可能会托梦给我。

我也不是没想过逃出这个村子,但是长那么大无亲无故,别说亲人了,连个信的过的朋友都没有,哪里又会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再加上从小到大,我都在棺材里长大,外婆一直告诫我,晚上一定要睡在这个棺材里,否则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根本不敢冒这个心闯出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带着家里的仅有的几千块钱,继续来到了镇上。

“师傅,有没有没有上漆的柳门或者木门啊?”

我对着正在院子里做木工的师傅开口问道。

师傅回头瞧见我,立刻就露出笑呵呵的表情,他连忙开口:“柳树和桃树不结实,我们这儿有更结实的,保证你十年都换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抄起剩下的一个杨树木板,用手臂使劲敲击发出坑坑的响声,“来小兄弟,你瞅瞅,看这这多结实,200块钱立马上门给你安上。”

这时候我把目光落在了他们家院子后那一大片柳树上,直接掏出500块钱,开口道:“叔,我给你500,你给我现做一个柳树材质的木门怎么样?我不要求质量多好,也不需要抛光打磨啊,之类的,尽量今天就做好行不行?”

“这……”

那木工大爷看着我地上来的五个红钞票,眼睛顿时亮的发光,立马双手接过,“成成成,这事交给我!”

“我做了几十年,木匠活,家里从我太爷爷的辈儿都是搞木匠的,别说什么柳树木头,桃木头,就是给俺两克拉土疙瘩,都能给你做个防风不漏水的门。”

老木匠一边说着,一边将我递给他的钱使劲儿往怀里塞,生怕我给他抢走一样。

“师傅,咱不能光收钱不办事,我这门有急用,今天就得安上,不然家里面来狼了来熊啊,就麻烦大了。”我急忙提醒一句。听完这话,老木匠哈哈大笑,他连忙拉过我,开口:“来,小伙子,你瞅瞅我的手。”

他的手上满是茧子和划痕,一看就是饱经岁月风霜。“咱这手做一辈子木头了,你那门两个小时给你搞定。”

我点头应了一句,说实话,500块钱我也肉疼,所以不知道是我外婆做了多久的手工针线才能挣到500。

但是性命攸关,晚上不一定那头老鬼又请来多少帮手,要我的命,所以说这柳树门绝对耽误不得。我也注意到他的手,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脑海。

“木匠……”

我小时候看过那些书,里面有提到过,各行各业都有神明庇佑,有些神明对那些鬼怪是有极强的克制作用的。

比如木匠这个行业,鲁班作为木匠的祖师爷,更是被后世奉为神明的存在。

因此,鬼怪会天然害怕这些被神明庇佑的职业。

这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撇向木匠家的堂屋。

果然,在宗祠上,一个手持规矩,目光严肃,散发着无尽威严的鲁班神像就摆放在宗祠的中央。

我内心大喜,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又从口袋里拿出100块钱,拉住师傅的胳膊,“师傅,有件事儿,能不能拜托您一下……”

“啥事?”师傅不动声色的接过我的钱,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就是……今晚做完门,能不能在我家留一晚上?我家大人不在家,我……有点害怕。”

一听这话,师傅脸上的担忧之色立马就消失不见,他连忙拍了拍我的肩膀,“嗨!这多大点事啊,别说住一晚,住到你大人回家都可以,正好我也是光棍一条,不过这食宿……”

“我全包了!”

“成成成,那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你回去。”

我说先不着急,我还要去镇上再买点东西,师傅你先准备一块儿上好的原木料,等我买完东西来找你。

我们俩就这样一拍即合,分别时,还在木匠家吃了碗面条。

下午的时候,我拿着兜里仅剩的2000多块钱,来到纸扎铺。

一进门,便买了一大堆黄纸,红香,大头主要有三个纸扎人,第三个纸扎人都是“古代将军”的模样,手里还握着把大刀。

后来我又去菜市场,一口气买了300块钱一大袋子糯米,以及一些平常吃的米面油。

做完这一,我又去屠宰场,花高价钱从一个鱼贩那里买了条活黑狗,以及三只活红冠大公鸡,到这儿,我兜里的钱就基本上所剩无几。

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4:00多了,赶到村子,至少也得5:00多,所以我立即不再犹豫,提着大包小包就往木匠家走。

陈木匠骑这个三轮车,带着我,后面放着我们俩的行李。

这山路间摇摇晃晃,

“唉我说小子,你家大人去干啥了?”这一路上陈木匠找了各种话题,他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他跟我一样,身世非常凄苦,从小父母双亡,长大后,先是死了妻子,唯一的孩子最后也病死了。

“他们……”

我再一次闭口不谈,不过陈木匠一直追问,正当我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时。

突然,正在前面蹬着车轮的陈木匠突然踩了刹车。

“操!哪儿来的王八羔子!”

我一直是背对着他,所以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听他的动静,我赶忙扭过头去。

这时候,只见三个打扮,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正拿着木棍,站在我们车前,嘴里叼着一颗稻草。

“打劫打劫!不想死的就赶紧下车,把值钱东西都奉上来。”

他说着,只听啪的一声,那大木棍狠狠地砸在陈木匠的车头上,把那个塑料车灯给砸的凹陷下去。

看这架势,陈木匠也不敢再说话了,这荒郊野岭的,真给打死了还真没办法。

毕竟我们这儿山上有野兽出没,打死了之后往这一放,第二天就变成骨头渣渣了,谁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

所以,我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哪儿,任由他们搜刮我们的。

“这他妈都是啥呀?家里是有人死了吗?买的全是半白事儿用的。”

那几个小混混骂骂咧咧的,我跟陈木匠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就是一些做木工的工具以及几条看起来无比粗糙的柳木材。

我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也就那三只老公鸡值钱了,至于那条黑狗,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动它。

“你们身上有钱没?快点交出来,否则等会儿我搜出来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不小心给你们松松筋骨。”

为首的一个混混拿着木棍指着我们俩的鼻子开口恶狠狠的道。

陈木匠,当时就老老实实地把口袋里的20块钱奉上,至于我给他的那些钱,估计早就放家里了。

我当时兜里还有几张红钞票,当然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就给他们。

“各位……我这儿有些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能不能,不要动我的东西,这些东西真的有急用……”

我支支吾吾的,但是他们哪会听我讲道理,直接一木棍就夯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牙咧。

“别废话,磨磨唧唧的,赶紧把钱交出来。”

听说有钱,剩下两个小跟班,立马拽着我的衣领,就开始搜刮起来,没过一会,几张红钞票就被他们搜了出来。

“呦,这是遇到肥羊了呀?”那几个小混混瞬间双眼放光,拿着那几张红钞票,数了又数。

“这下可以逍遥好几天了,嘿嘿,哥几个今晚去洗头。”

小混混吹了个口哨,然后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脸,脸上的兴奋之色丝毫没有掩饰。

“我记住你们长什么样了,不要想着去报警,否则的话有你们受的!”

他说完这一句威胁的话后,带着两个小弟转身离去。

我这时候常常松了口气,虽然说钱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好在我买的那些东西,他们并没有打劫。

就连那三只老公鸡,他们都没抓走。

“小兄弟,咱们要不……”这时候一旁的陈木匠突然开口,一脸同情的表情。

在我们那儿,几百块钱,可是巨款。

我只能认栽的叹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唉,么得法子,咱们还是快走吧,等会儿天黑了。”

相比钱财,还是命重要。

我不知道的,在不远处的水沟里,那三个小混混,并没有走远。

“快,跟上,你小子出门买东西都敢带那么多钱,家里面肯定是大款,咱们跟上你瞧瞧他家在哪。”

为首的黄毛说完,带着他那两个小跟班就朝着我跟陈木匠悄悄跟了过来。

到了家后,我先是想办法,让陈木匠把我们家大门修好,而我则到屋内,悄悄地把我外婆的尸体从东屋床上背出来,背到我的房间里。

陈木匠在我们家待了一下午,安装两个大门并不费劲,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完工了,虽然说有些粗糙,但别说,手艺还真不错,门挺结实的。

“唉我说小友啊,你做门,为啥要用这柳木呀?柳木可没咱这杨木结实啊,你别看现在挺像样的,但是这过几个月风一吹雨一刮,就容易生蛀眼啊。”

陈木匠坐在我们家客厅里,此时已经下午6:00多了,我家买来的三只公鸡杀掉一只,又将我们家长乐多年的黄酒拿出来,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这门呀,我也没打算常用,啥时候换啥时候修吧。”

我敷衍了一句,然后举起一碗黄酒,“来,陈叔,干杯!”

陈木匠也很大方的跟我干了一大碗,然后又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他的脸红扑扑的,明显的已经喝上头了。

而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可没打算让陈木匠见鬼,就想着把他灌醉睡到我家里,一觉睡到天亮,只要能用到他的身份对外面的鬼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就可以。

临近7:00的时候,陈木匠彻底被我灌趴下了。虽然说中间我倒掉了很多酒,但还是喝了点,我捂着有点晕晕的脑袋,将陈木匠背到我外婆的房间里,用被子随便盖上。

“得加快行动,天已经快黑透了……”

我没有耽搁,立马来到厨房,将事先杀掉的那只公鸡

血拿刷子将大门给刷一遍。

然后堂屋门也刷了一遍,看着散发着黑光的两扇柳木门,瞬间安全感就拉满。

“鸡血加柳木,土地公公来了都得让路。”

我嘴里哼哼一句,接着,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搞了一些糯米加童纸尿,沿着门口和墙边洒了一圈。

“这外面的布置,算是好了……”

此时,天色如墨,凄凉的寒风吹着树叶沙沙坐下,仿佛有一条条毒蛇逼近一般。

“来了吗……”

我抬头看了看院子外面,自从见过鬼之后,我对阴气的感受就强了几分。

我不敢再耽搁,立马回到堂屋里,将门窗锁好。

今天我没有画符做威力巨大的“沉阳散”,一是我害怕你巨大响声跟地震一样把熟睡的陈木匠给惊醒,第二就是,这东西是真的耗费精力,昨天就画了三次,我今天感觉一整天状态就不对,非常虚脱。

不过,我还是给客厅做了双重保险的。

我将新买的那三个纸人拿出来,用鸡血掺着碾碎的糯米和童子尿,给它们脸上眼睛。

接着又拿出三条红绳,将这三个指人的手臂缠在一块,放在客厅门口。

“四方神阵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样一想,我心中的期待感瞬间就拉满了,我觉得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无论是昨天的沉阳散,还是糯米童子尿,都是实实在在地对那些恶鬼造成的伤害,并且我也是第一次做这。

回到我的卧室,我家外婆的尸体从棺材里背出来,放到我的床上。

虽然说,我从小到大都在棺材里睡觉,但是床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刚好碰到用场。

此时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7:30了。

外面天色阴沉太可怕,我总感觉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说话一般,不过相比,前两天的心惊胆战,今天我倒是淡定了不少。

先不说外面布置了那么精密的阵法,又是鸡血柳木门又是童子糯米阵,还有一直供奉着鲁班的陈木匠住在我家。

这有活人住一块,感觉就是不一样……

而我不知道的事,此时我家院子里,可并不止我们两个活人……

“哎,大哥,你说,就这破草屋子,能有什么钱?”

在我家门外,那三个小混混正透过门缝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