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溪云默默移开了视线,故意和顾野的视线错开,而后便听他含笑说道:“纤秾,你醋了吗?”
纤秾两字仿佛从他舌.尖碾压而过,极轻的语调带着缠.绵的意味,仿佛对着她耳侧低声呢喃。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宜溪云惊讶了片刻,不知道他为何会知晓自己的乳名。从小到大只有奶妈和她爹喊她纤秾,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口中听见这两个字。
只是微微愣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忽而皱眉睇了他一眼,语气不快:“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她立刻后悔了,这样显得她更加在乎一样,她又补充道:“若是真心喜欢我的,他又怎么会让我吃醋?若是让我吃醋了,只能证明他不在乎我,既然都知道他不在乎我,我何必要在乎他?”
一通话说完,顾野神色变了又变,弯腰和她平视,认真道:“我是来过几次,不过都是为了杀人……”
宜溪云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弯腰躲开了他具有侵略性的范围,忍不住道:“你跟我解释干嘛……”
忽地又捕捉到他话语中的重点,愣怔道:“莫非你今日来也是干这个?”
顾野勾起一侧唇角,一身锦衣玉冠的衬托下,活生生一个俊俏的世家小公子,眼神中总透着蔫坏的气质。
他抱着双臂,挑眉笑道:“既然路过,当然要干点活了。”
宜溪云不知作何感想,脸上一时没有做出表情,只能有些木讷的跟着顾野走进芙蕖楼。
顾野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差点忘了他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手拿屠刀的恶鬼,是十恶不赦的反派。
花楼里金碧辉煌,跟传闻中的鱼龙混杂不同,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处庄严的宫殿。
里面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只有争鸣的琴音缓缓流淌,中间支着一个巨大的舞台,楼顶中心垂落下来几面华丽的金纱,弹奏古筝的美人穿着异域风情的衣裳,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漫天的金色中极为夺目。
芙蕖楼内部十分宽阔,却不显得空荡荡,反而多了丝古朴的华丽。每层楼的楼梯连接处都设有一个圆形的舞台,舞女统一穿着金纱长袖,水青色的小衫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一摇一晃极尽风情。
宜溪云进入楼中,立刻被这繁复华丽的场景所吸引,一眨不眨的环顾着四周。直到偏头和顾野戏谑的眼神对上,她才猛然意识到失态,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
顾野进去后,立马有小厮上前引路,一路领着他走上了三楼的包厢。
包厢内设有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几名美艳女子已经候在一侧,各有各的风情,衣着也十分的清凉,手臂、腰肢以及纤长的双腿都欲露未露。
宜溪云被这大胆的服侍惊呆了一瞬,脸上不自觉红了一些,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抬头去看顾野。
顾野神情自若的坐到桌子旁,微微偏头便能揽尽楼内风光。外头飘着的金色纱帐泛着灿灿光芒,烛火照耀下,摇曳的金色光辉便打在他的侧颜上,越发显得他皮肤细腻,五官精致,甚至多了几丝柔和。
他抬眼直视她,好笑道:“走不动道了?要不要我抱你过来?”
这话一处,宜溪云脸色更红,心中嘀咕顾野果真是这地方的熟客,无须多说小厮便将他领到包厢,如今面对美艳露骨的美人儿,倒表现的习惯至极。
她此刻忘了身穿男装,旁边几个美人听到顾野大胆不羁的言辞,纷纷抬眼去瞥宜溪云,只一眼,她们便捂着嘴低低的笑。
看来又是有钱人家的情趣,带着娇妻爱妾女扮男装来青楼里面风.流,真有情趣。
面对那些美人揶揄的神色,宜溪云脸色更加红透,不知是不是太热了,她有几分晕乎乎的。
刚坐在凳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门便被推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摇着扇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排美艳的丫鬟。
宜溪云不会武功,却也看出这些美艳丫鬟不是平凡之辈,她们脚步极轻,身上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必定也是刀剑铁血之人。
她忍不住又去看顾野的神色,只见他毫无反应,垂目把玩着手中的玉盏,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老.鸨紫萝眉眼幽怨含情的看着他,扭着腰肢走到了他身边,即使眼神恨不得想要将顾野吞吃入腹,她还是离着这小阎王一段距离,轻易不敢上前。
“顾公子,你都好久没来看完奴家了,奴家可一直心里头记挂着你。”
紫萝的声音娇嗲婉转,一副小女儿思念情郎的做派,真有几分天真可爱的模样。
只是她遇到的对象实在是一把难以触摸的冰冷杀气,摸之触之只会见血,远远看上一眼都会被杀意刺伤。
顾野神情早已不似面对宜溪云那样轻缓温和,脸上情绪全无,低头垂目的样子令人不安,只敢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指尖把玩的玉盏。
这玉盏下一刻极有可能成为她们毙命的杀器。
宜溪云弄不清局势,也知道自己就是陪顾野来走个过场,她只希望顾野快快完事,她好回去和她爹爹汇合。
顾野收起玉盏,不轻不重的讲它放置到桌面上,嗓音透着冷意和不耐:“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紫萝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即使面前少年在怎么凶恶诡谲,也不至于吓得她两股战战。
她摇了摇扇子,笑道:“你说巧不巧,今个呀正好赶上紫藤亮面,她这支舞蹈可是花费了半年时间才学成,我之前远远看过了,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精妙绝伦呐。错过了,岂不可惜。”
她话尾巴落下的时候,宜溪云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她抬眼极快的看了一眼紫萝。
发觉她的长相很稚嫩,妆容和衣物比较妩媚多情,便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恰好她收回视线时,紫萝忽地抬头看向了她,她眼神不算友善,嘴角含笑道:“紫藤这支舞可是专门为你学的,你若是今日没看到,她必定得伤心个十天半个月——”
话没说完,她脖子上多了片冰凉的薄刃,顾野指尖夹着刀片,嗓音冰冷残忍:“你们姐妹二人想玩什么把戏我不敢兴趣,我只负责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