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九儿命运多舛

房中只有逐鹿和符九儿两个人。

对符九儿行刑的日期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天正午,莳花馆里突然出了一个人证,声称亲眼看见符九儿将蒋六杀死,再加上皇后那边的施压,执刑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

他如今被接到牢狱外,身上的伤口被上了药,换了一身新的囚服,等待死亡。

“当年何有山和我娘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穷小子,若不是我娘,他连饭都没得吃,早就饿死在街边了。

后来我娘生下我,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他说他要出去挣钱,一去就是三年。而我娘在他离开的第三个月就死了。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说到这符九儿有些激动,双眼发红地看向逐鹿。

“她是累死的啊,种地种出来的鬼病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啊!村里人把她拉去埋的时候,她腿上的死肉被挂在木板上,里面的骨头……全是黑的……

那年我才十岁,我一个人跑去京城找何有山,却碰上他女儿的三岁生辰……哈哈哈哈哈,他家门口的家仆问我是不是叫花子,然后扔给我一个过夜的馒头叫我滚远点哈哈哈哈哈……”

符九儿的声音愈发疯狂起来,笑声参杂着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反倒让人觉得无比的疼痛。

逐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将一切说完,最后又等人的笑声停止了才走上前,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笑个够吧,明天就再也没法笑了。”

符九儿:“……”神色变了变,接过他手里的手帕。

随后看向逐鹿,那张脸已经没有从前的娇艳了,但眼神却十分暧昧:“要不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恶心……倒是愿意在死前再接一次客。”

逐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随后神情严肃地看了符九儿几眼,点点头道:“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不雅。”

符九儿:“……”

门后的醉玉默默听完这一切,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

“王妃,王爷来了。”林琅轻声道。

陈幼吟边吃着嘴里的汤圆,边点了点头。

来就来呗。

花知却十分有眼力见地劝阻道:“姑娘先和王爷说两句话,稍后再吃罢。”

陈幼吟正要反问,元琛已经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朝服,墨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地束在发冠里,比他平常多了几分肃穆,但相貌还是一样的出挑。

陈幼吟若无其事地伸手想给自己再塞一个汤圆,但手上的伤还没痊愈,抬到一半,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王妃……”花知有些担心。

陈幼吟冲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来吧。”

元琛温润的嗓音响起,随后自然而然地接过花知手里的汤圆,坐在了床前。

花知:“好的王爷,那奴婢先出去了。”随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陈幼吟。

陈幼吟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却见元琛已经舀起一颗圆、润饱、满的汤圆,小心翼翼地吹去了上面的热气。

陈幼吟在一旁看着:“已经不烫了。”

“噢,是吗?”元琛对她笑笑,然后将陈幼吟一直盯着的这颗汤圆送进嘴里。

咀嚼了一会儿,评价道:“确实不烫了。”

陈幼吟拧着眉看他,没说话。

元琛有所察觉,这才又舀起一颗递到陈幼吟的嘴边。

“王妃,现在可以吃了。”依旧是笑意吟吟的模样。

陈幼吟心道:脏了。

但还是没有反抗,吃了进去。

现在没有必要跟他拌嘴,况且自己真的饿了。

“醉玉的事情怎么样了?烦请王爷叫她来见我。”陈幼吟突然想起了正事。

“王妃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元琛扫了眼她身上的伤,眼神中神色复杂。

“这次是我为了调查清楚真相,有些莽撞了……多谢王爷愿意在百忙之中派人去救我。”陈幼吟想了想,尽量语气温顺道。

这次自己确实命悬一线,若不是元琛,后来会发生什么简直无法想象。

“派人去救你?”元琛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很快又收回目光道,“救你不过是说句话的事,用不着谢。”

陈幼吟一时无言。

两人没再继续交流下去,醉玉便被叫来了。

元琛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房中只剩下醉玉和陈幼吟。

陈幼吟从逐鹿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着醉玉苍白的脸,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因果循环,他杀了你父亲,明日他又要被杀了,还有什么可不痛快的。”

语气冷静得不近人情。

醉玉说:“王妃说的是。”她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幼吟,“王妃是不是从没有痛苦的时候?”

痛苦?

陈幼吟同她对视,没有出声。

众叛亲离、满门抄斩……哪一样不让人痛苦呢?

“我们还是谈谈交易吧。”陈幼吟不想再废话,“既然我已经帮你查清楚了当年的真相,如今你也该交给我能让王凤岚家破人亡的东西了。”

“王妃明日派人随我到陈府取便是,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说到这顿了顿,“只是,大公子他……”醉玉犹豫着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我哥怎么了?”陈幼吟闻言焦急起来。

“公子同江姑娘已经挑选好日子,准备来年成婚了。”

陈幼吟坐在床上,如遭雷劈。

“怎……怎么可能?”兄长明明知道江画媞不是好人的。

之后一切就按照原计划执行下去了。

仍是由逐鹿负责,将符九儿押往刑场,一路上几人都很安静。

走上刑场前,符九儿的神色平静如湖,转头对逐鹿道:“哎,你还没娶妻吧?”

逐鹿没有回答,但面色阴沉了下来。

符九儿见了反倒勾唇笑了笑:“一看就没有。”

语气轻松,仿佛一会儿要被斩首的不是自己。

他赤着脚一步步地往前走,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就像他当年当选花魁的时候,那年他还只有十四岁,一个不知来头的男孩硬是将莳花馆里众人都比了下去。然后他开始接客,第一晚,痛得他没了半条命,再后来……逐渐麻木了。他也渐渐知道怎么服侍别人才能让自己少受一点苦楚。

今年多少岁了来着?

符九儿看着底下汹涌的人群,歪着头想了一会。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