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时,傅景知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我拿着那张相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我记得这身穿搭。
当时是我的好姐妹兼大学室友冉苒结婚,我去做伴娘。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傅景知身上凌厉淡漠的气质少了很多。
眉眼柔和纯良,像是遭遇了十分的委屈。
他说:「即使这样,你还是想不起来我吗?」
我一阵恍惚。
当时婚礼现场觥筹交错,我看着这对新人言笑晏晏地敬酒,幸福几乎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我为他们高兴,可同时我的内心却是一片迷茫。
有一个男生来与我搭讪,他的眼睛很清澈,像阳光下的一汪静池。
他说他对我很感兴趣。
我笑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谈一场不问名字没有结果的恋爱?」
「以零点钟声为限。」
男生不解,我轻声解释:「很多关系都是高开低走,兰因絮果。即使打住或许才是保留美好最好的方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男生抿唇:「就像春游一样,春游前一天永远是最快乐的一天,因为那时我们的期待和幻想到达了顶峰。但真实的春游其实可能并不尽如人意。」
可能匿名的刺激感能够让人撕去伪装,释放天性。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做了很多疯狂的事。
我们混到别的宴客厅里吃席,被人询问身份时便自来熟地与对方寒暄,欣赏他们一脸疑惑又面子不得不编造出所谓的回忆。
我们坐在观光巴士的顶层迎着夜风大喊,和每一个注视我们的行人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我踢掉了烦人的高跟鞋,在沙滩上随意起舞,而他则在海边画了一架钢琴,认真地为我伴奏。虽然听不到琴音,但我知道它一定极美。
最后,我们去了游乐场。恐高的他在吞了几粒晕车药后,毅然决然地陪我坐上了大摆锤。我们一共坐了五次大摆锤,每一次我们都叫得撕心裂肺,竭尽全力。
旋转木马的灯光真的非常梦幻,梦幻到我几乎以为我真的陷入了一场华美的梦里。
在明灭的光影间,我们两个越离越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他清澈的眸子里映满了我的身影,我想,此刻我亦如是。
午夜的烟花猝然绽放,我猛然惊醒,往后退了半步。
他神情落寞:「真的就此结束吗?」
我点头:「这样我们才会拥有一段永远也不会被玷污的回忆,不是吗?」
「我会永远记得今晚的,谢谢你。」
男生轻声道:「最难的问题来了,我们该如何道别。」
我对他笑:「你闭上眼,数到五,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闭了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一只哀伤的蝶。
他数着数,声音轻缓而温柔。
而我就在他的数数声里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