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阿暮和莉莉丝都看向她那一头晃眼的红发。
“那为何圣廷会对魔女如此执着？”
“作为魔女始祖的后裔，她们被认为是灾厄的携带者和传播者、魔鬼的契约者以及召唤者，人们仇视并恐惧她们。
这种情绪在三百年前的‘猎巫运动’中达到巅峰，魔女几乎被猎杀殆尽，如今基本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
然而真相并非如此。”
加洛林摇了摇头。
“实际上这些都是对魔女们的污名化，而这就涉及到魔女的另一个秘密。
她们是天生魔导体，她们的身体是最完美的魔法容器、诅咒载体，她们的血液是最亲和的魔法溶剂，她们的骨头是最好的魔法原料......
魔女浑身是宝！
这也导致她们被各方势力觊觎，‘猎巫运动’便是光明圣廷与其他势力捕杀围剿魔女的一次合作。
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而我也是在我加德先祖世代相传的祖书中才碰巧知晓背后的真相。”
一旁的莉莉丝双眼通红，眼神中流露出恨意。
这是她第一次听闻她们种族悲惨的历史，她只知道一旦自己魔女的身份被人知晓就会有生命危险，这是在她们祖祖代代相传的嘱咐，原因却不得而知。
所以这便是她一直隐瞒阿暮的原因。
“所以圣廷盯上了莉莉丝跟莉娜就是因为她们的体质。”
阿暮恍然大悟，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阿暮大师，听说您也是名神甫，您信的教派是？”
加洛林问起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我......打算自创个教派，但暂时还没想好......”
阿暮有些尴尬，原本他是想皈依光明圣廷的。
但如今已经结仇了，那自然是没戏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加洛林一愣，随后爆发出大笑，笑得他直拍大腿。
多纳泰罗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暮。
阿暮这下更尴尬了，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他是这么想的，反正其他的小教派状况也都挺窘迫的，与其受制于人，那还不如自己当教主快活呢。
很快加洛林脸上意一敛，锐利的双眼中迸发出摄人心弦的光芒：
“阿暮大师，此话当真？”
“当真。”阿暮不明白为何加洛林反应这么大。
“好！阿暮大师，我们加德家族会为您提供成立教派的资金，并且所有的开销将由我们承担，您是否愿意接受我们的资助？”
加洛林郑重甚至热切地看着阿暮。
阿暮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说这个加洛林伯爵其实是大慈善家？
“老师不必诧异，其实每个小教派的成立和运行背后都是有着一方或多方势力支持。”
阿暮没有贸然答应，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多纳泰罗和加洛林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
“那当然是为了推翻光明教廷！”
阿暮瞳孔一缩，但看两人认真的表情后，他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玩笑。
谨慎的性格没有让他接话。
见此加洛林解释道：
“世人恐圣廷久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人民。
“虽然民间憎恶我们贵族，拥护圣廷，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毒瘤！”
“何出此言？”阿暮问道。
“一个合格的贵族再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的农民过得太惨，毕竟他们都是我们的私有财产。
他们负责生产劳作，我们贵族负责保家卫国，领主们的实力强弱全部取决于自身领土的富饶程度。
但光明教廷不一样。他们鼓吹受难是福报，欲
望是刮骨刀。
唯有禁
欲清修，弃绝世俗的享乐，死后灵魂才能得以解脱获得拯救。
但如果是这样，那为何他们让人们上交财富而不是直接付之一炬呢？
你看外面的平民生活有多悲惨，然而圣廷的教堂修道院却越修越多，规模越来越奢华壮观！
甚至贫民都已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那些神职人员一个个都跟猪猡一样肥得流油！
当然我承认，敛财也是贵族的本性之一，贪图享乐一样是我们容易陷入的弊病。
但至少我们不会进行思想控制，泯灭人性！”
加洛林越说越激动。
“您是位真正仁爱高尚的神甫，我愿意献上我微薄的力量助您一臂之力！”
听着加洛林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但阿暮并没有被鼓动。
“那为何你们不将自己的财富施舍一部分给贫民呢？”
对方虽然说得好听，话里也都是事实。
但对方真的是为了人民吗？
阿暮问道。
“如果我们的力量被削弱了，又如何对抗圣廷呢？”
加洛林不置与否，仿佛阿暮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阿暮当然也知道答案，但他只是想试探下贵族的态度。
说到底这些只不过是权力斗争的借口罢了，他们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压在人民身上的大山。
圣廷与帝国的二元统治注定双方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果然如莉莉丝所说那般，加德伯爵与艾萨克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这也是帝国与圣廷关系的一个缩影。
“阿暮大师，您也清楚圣廷会打压异教，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持，教派的建立会寸步难行。”
看出阿暮的犹豫，加洛林适时地添了把火。
阿暮默默思考着，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背。
“我接受你们的提议，但我需要你们答应我条件。”阿暮缓缓说道。
“大师请说。”
“第一，不能干涉我的教义以及教会活动；
第二，我的教派不参与任何政
治活动，但可以暗中提供支持，但解释权和决定权归我所属；
第三，不参与任何不义行为。”
加洛林转着酒杯，脸上阴晴不定。
阿暮静静地等待着加洛林的回复，他提出的这些条件几乎可以说是强人锁男。
这意味着加洛林花钱投资的教派不受他的控制。
“没问题！”
阿暮对加洛林的爽快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加洛林会讨价还价，至少会考虑上一段时间。
“大师不必过虑，我以加德家族的荣誉向您保证，我们绝不会干涉您的教务。”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阿暮再多说什么就不识趣了。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阿暮微笑地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加洛林用力地握上。
而这一晚，加德伯爵庄园偏厅里的会议，被日后的史学家称为“加德会晤”，也被神学家称为“主创教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