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点腥味?”张隆打量着手里白花花的碎银,有些纳闷。
江落随口解释道:“喔,我是杀猪的,贴身的财物自然带了点血气。”
那银子是从白杏村口战死的兵士身上扒下来的,江落更是擦都没擦就直接偷来用了,血腥味很重。
他估摸着那一战光是他自己就收了将近四五百两,这还没有算上那些在叶俊淫威下,不得不帮着搜刮死人财的天策府兵士交上来的保命钱。
想到这江落不由得感慨在天策府办事,福利待遇是真不错啊。
“原来如此,小兄弟,这边跟我来。”张隆没有多想,弯下腰,一抖擞肩膀便将扁担扛了起来,步子利索,“小兄弟给你提个醒,他家那条路全是烂泥,容易弄脏衣服。”
“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过街道暗巷。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张隆带着江落穿过一处已经坍塌了的建筑,来到一堵墙边。
而身处酒楼的周楠一终于是修好了千寻子母鹤,正打算好好观看时,酒楼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
周楠一好奇地望去,脸色顿时一僵。
门口站立着三位身穿黑缎锦袍的男子,腰间别着铜色令牌。
天策府铜令人!
一人正与店小二交谈着什么,另外二人怀抱长刀,一副事不关己的倨傲神态。
随着店小二突然看向正观望不定的周楠一,三人眼神一凛,快步直向周楠一。
“坏!”周楠一内心一惊,她实在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来找自己的。
按照师傅的计划,他会先行一步,吸引跟踪下来的天策府兵士目光,而自己只需跟在后头游山玩水,啥事都不用操心。
“师傅怕不是招了?”周楠一心慌慌,胡思乱想着,若只是寻常的盘查,自己表现得太慌乱必会引起怀疑,可师傅最近的行为太招摇,说不得已经暴露了。
“别怕。”
周楠一拿不定主意,眼瞅着三人越逼越近,那股肃杀之气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时,叶俊温润的嗓音响起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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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过了这个墙洞,沿着那条烂泥路一直走,有个破院子,就是老张头的家了。”张隆停下了脚步,指了指眼前残破的围墙,那里有个显眼的破洞,几乎有一人高。
两人相继钻出洞口。
“咳咳,小兄弟,你看那。”墙洞另一侧是一小片空地,杂草丛生,只有脚下一条烂泥路,张隆指了指坐落不远处的一所破院子。
江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用破砖烂瓦围起来的一片荒地,院墙倾然倒塌,已失去遮风挡雨的作用,倒塌的墙体被人用木头勉强修缮了一番。
“小心脚下。”张隆提醒道。
江落点了点头,这烂泥路更像是一方泥潭,浑浊柔软的泥浆令人无从下脚,两人只能尽量小心,避免一脚陷入泥中。
随着距离的靠近,院子更加清晰,中间是一座不大的老屋,最引人注目的是屋顶那斑驳苍老的树根。
“听老张头说,有次刮大风,那树不知道从哪被吹了过来,直接从屋顶倒插了进去。”张隆走在前头,看着屋顶上的树根,感慨道,“也亏得他们几人命大,那日正好在外头做工。”
“这树就插那了,老张头不管管?”江落好奇地问道,老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自屋顶横贯而下,居然没有将那本就不堪的农舍压塌,倒也不失为一种奇观。
张隆回忆道:“请来的师傅说了,想要把树挪走,得把整个屋子重新修一遍,那可要不少钱,老张头吃饱饭都够呛,哪有闲钱去修屋子。
那树插屋子里没啥影响,这些年也就提心吊胆地过活了。
要我说咱这的人都这样,那能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江落突然皱起了眉,没有再说话,眼神变得冷冽。
“小兄弟,怎么了?”张隆察觉到江落的变化,问道。
“这里离最近的府衙有多远?”
“脚程来回约莫一个多时辰吧,怎么突然问这个?”张隆闻言紧张了起来,在下九街生活的人对官府都特别敏感。
“希望是我的错觉。”江落呢喃,轻推开面前木门,踏入了破落小院。
阳光照射在长满青苔的石砖上,更添几分萧索,
蝉鸣在半人高的荒草堆中响起,空气中的血腥骤然凛冽。
一具老者的尸体横陈杂草之中,压到了一大片的野草,鲜血将他枯白的须发染得通红。
还有一具尸体被人悬挂在农舍屋檐下,下
身无力地随着轻风摆动,像是一只风铃。
“这…..这……”张隆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肩上扁担摔落在地,他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江落走上前俯下了身子,想要翻找些线索,指尖触碰到尸体的瞬间,身形爆退。
他退至门口,拉过尚未反应过来的张隆,从衣袖里掏出一手碎银塞进对方手中,一字一句道:“立刻坐马车去最近的府衙,报官!”
“对!对!报官、报官!”张隆依旧沉浸在恐惧之中,听江落这么一说,好似从睡梦中被人惊醒,立刻连滚带爬冲出了院子。
张隆吸着一股气猛奔,深一脚浅一脚重重踩入泥浆,他根本不敢停,脑子里不知浮现尸体死状的惊悚,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狼狈地站了起来,浑身是泥。
“报官!报官!”张隆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一路疾驰。
江落屏息凝神,死死盯住院内农舍。
“尸体尚有余温。”
方才检查尸体时,他的指尖感受的了死者肌肤尚存的温度,凭借多年杀人经验,江落笃定事发不超过一刻钟,自己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见动静,由此推断杀人凶手可能并未离开。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农舍的大门吱吖一声被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