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昏暗无比。
烛光摇曳下，一白衣儒生正握手油灯，独照棋盘。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宋天道，起身揉了揉眼睛。
忽然看清面前之人模样。
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师父。”
儒生打量着棋盘走势，自我对弈间，缓缓开口。
“见着人了？”
“见着了。”
儒生淡笑点头，“见着就好，见着就好。你觉得此人如何啊？”
宋天道凝思回忆，将白日里莫羽的言行举止联想起来。
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对方。
沉默半晌。
方才唯唯诺诺淡出之语，毫无底气可言。
“他，他比徒儿，老练许多。”
儒生用指节轻轻敲击一颗白子。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接近此人？”
“啊？”宋天道怔住。
“师父，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天道不敢有所多问。”
儒生转头看向宋天道，忽地大笑起来。
笑声清爽，神态丰仪。
“因为你傻！”
宋天道诧然，口唇微张，不解其意。
儒生走上前，轻抚他头顶天灵。
“他是个聪明人，我很早以前便看出来了。可我安插九霄峰的眼线换了好几拨人，却无一人能够接近于他。”
儒生冷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天道憨愣摇头。
“不知道。”
“因为他们都太过机警，太过聪慧。”
儒生长叹一声，“哎~！聪明人可以和聪明人合作，却不会与之交心，他们总是对同类充满了警惕。”
而你不同！呵呵，你真诚，天真，憨傻。”
宋天道低头垂目，指甲掐肉眼神不定。
见他似有所想，儒生道：“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宋天道低声沉吟。
“师父，不该告诉我的，我这个人不太会撒谎。倘若不知还好，如今知道了，反倒生出心障，言语间恐露出破绽。”
儒生忽的不再看对方，而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之上。
他坐了回去。
沉思间，又执黑白二字，各自走了几步。
正当宋天道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师父不高兴时。
儒生忽的又道：“你不必撒谎，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啊？这。”
宋天道摸不着头脑，倘自己若直言以对，对方岂不是时刻提防，处处留意。
甚至，根本就不会和自己过从甚密。
儒生依旧没有瞧他，自顾自的下棋。
但言语间，却道出了宋天道的愁绪。
“你不必想太多，遵从己心便是。”
宋天道神色茫然，觉得师父话里话外矛盾重重。
跪在原地，挠腮撅嘴。
一时间难以消化，儒生口中看似简短易懂的话语。
忽又听儒生吩咐一句，“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师傅。”
宋天道垂头走出屋子，随手将门合上。
儒生在门合上前一刻，，瞥了眼宋天道。
他又轻笑转头，怡然自若。
挽袖出手，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
初晨日和，清风徐徐。
金光洒在屋檐，唤起房中一阵《天府乐》。
闹铃响完。
吱呀一声，油亮的木门从里打开
莫羽迷糊着眼睛，冲着旭日打了个哈欠。
门外已有女仆装束的七秀小师妹，手捧早茶点心，躬身相侯。
莫羽用清茶漱完口，随手掏了一枚留音珠，递给了对方。
女修接过珠子，喜笑颜开。
“多谢莫师兄。”
莫羽口含糕点，含糊问道：“你青灵师姐呢？”
“她早先来过了，见师兄睡得安稳，便没作打扰。
师姐还让我带话给你，她回七秀峰一趟，辰时赶回。”
“知道了。”
莫羽眯眼揉发，慵懒之甚。
他走至院中古槐旁。
闭目吐息，左脚微提身子左倾。
顺势做了个太极起式。
昨夜梦入意境，忽然想起穿越前所见太极招式。
剧中太极，往往效果夸大，现实里，也常常被人打假。
可细思慢想，八卦两仪之道，并非无稽之谈。
如今到了修仙世界，很多天地之事，已不能用前世常识来推论了。
莫羽暗自踌躇，倘若将太极之势结合吸星揽月之法。
不知可有奇效？
美梦方醒，本欲和青灵早些前往五色竹林修行。
如今佳人有事，需等上片刻，不如就地将梦中所想实践一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阵太极手势打完。
树叶微动。
也不知是真有奇效，还是晨风所致。
莫羽刻意将吸星揽月的劲力，停留在一手一足末梢，不让其直接接触周遭事物。
周流八脉，乃三元灵脉之显脉。
经两仪四象幻变，出现了前所未有奇妙感应。
可感应甚妙，却无实质变化。
周身虽有轻风带起，却与自己所想之势，还相差甚远。
“难道是哪里有所遗漏？”
莫羽愁眉细想。
两仪之术与大衍筮法息息相关。
衍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人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
“难不成，是我这气运周流八脉的顺序，有所错漏？
”
莫羽见不得进展，心念便换了个方向。
倘若路途错综，大可回至原点。
莫羽指尖微动，操控墙角的小石子，不断聚了过来。
不一会。
便在自己周身摆出了一幅八卦图。
“不如一步步，脚踏实地从头摸索。”
莫羽沉迷于石卦之中，四周变化已经目空耳闭。
青灵从天边而回，见莫羽站在石子中央，闭目挥手，慢如乌龟。
既觉好奇，也觉好笑。
“他在干嘛？”
小师妹一个劲的摇头。
“不知道，但看上去，好像是某种招式。”
八卦道法此间也有，却无人将其演变为太极。故而莫羽这门奇慢无比的古怪招式，看得让人眼前一亮。
青灵忽地心生调皮，掏出两颗铜珠，就朝莫羽掷去。
眼看就要打个正着。
铜珠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一样，随着对方手势浮空而行。
莫羽嘴角挂笑，手掌一震。
铜珠高高抛起，划过晨光恰巧落回在小姑娘的掌心。
莫羽收招站定，缓缓睁开右眼。
青灵轻巧跑至跟前。
“大清早闲着没事，在这里学乌龟呢？”
莫羽轻笑一声，“那也比你闲着没事，往人脑门扔暗器的好。倘若再给我右眼也打瞎了，我就让你师傅，把你永远留在这里，每天给我端茶送水，打扫院落。”
青灵双手叉腰，娇嗔满面。
“哼，你想得美。师父她老人家，才舍不得把我送出去呢？”
“你师父连自己的眼珠子都舍得送，还会舍不得你？”
“是呀，师父确实对你什么都舍得，呐，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说着，青灵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白乳碧玉的扳指。
莫羽一惊，忙问道：“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