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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照例睡到午膳。

彩彩和湘湘也习惯了和我保持同一作息频率,王二虎没有活干,至于梁九溪则被托付,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给我们带烧鸡回来。以至于有个人进入院子,一路来到我床边,整个院子都没人发现。

我睁眼的时候,凌皙正面朝我逆光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竹。右手一如往常拢在袖中,只能看见精致的袍袖,腰间还挂着一枚莹润的白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讲道理,近距离下仔仔细细地观察凌皙,这还是第一回。

“醒了?”

“嗯,你有事啊?总不能上回没杀成,现在来补刀吧。”我一边打呵欠一边坐起来。

我很担心我的好日子到头了,虽然我想穿回现代,但最近和彩彩她们在一起的日子着实是成年后少有的无忧无虑,还有些舍不得呢。

“……”凌皙看到我裸露的肩膀,偏过头去,丢了件外衣给我,“穿上。”

我惯性地作死了一句:“你脸红什么?王爷不会是没有见过女人吧。”

凌皙的脸更红了,神情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但他却没有发作。见我穿上衣服,便靠坐过来,修长的手指握住我颈侧,有点冰凉:“淤青还没消,没涂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凌皙不会是在关心我的伤吧,这伤可是他亲手掐的。

我诚实道:“没找到药。”

凌皙从怀中掏出瓶药,塞我手里,起身就走。

我有点莫名其妙,但看在他给我药的分上,还是客套了一句:“王爷的手好凉,要注意保暖啊。”

已经走到门口的凌皙的脚步顿了一下,我模糊地听到他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

有了伤药,我的伤痕没几天就看不出了。我心情很好,招呼大家喝酒吃肉。

院子里的众人听说王爷亲自来给我送药,纷纷眉开眼笑,以为我有了进展,我也懒得澄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我的盗墓故事对于练胆很有效用,胆子超小的彩彩已经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进化到了面不改色,据湘湘反映,现在彩彩半夜上厕所已经不再非要喊她一起了,这让她的睡眠质量得到了显著提升。

湘湘颇有作家的天赋,不仅听故事不害怕,还能揪住故事当中的bug,和我复盘讨论。我心悦诚服,现在讲故事的已经从我变成了湘湘,她编的续集丝毫不逊色于原作。

果然八卦是创作之本啊。

宁肃自从那天从树上掉下来以后,消失了好多天,后来有一天又来了,他喝多了酒,把湘湘赶下来,自己给我们讲早年他跟随凌皙出征的故事。

“王爷当年,是真正的战神。”

“陈国还未覆灭时,我刚刚升任王爷的副将。有一次我本计划率军偷袭,却不慎被陈军发现。三面受敌,身后是万丈深渊。弟兄们折损大半,只剩下我和几个负伤的弟兄。”

“当时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陈将染血的刀悬在头顶,要取我的首级去挂在军旗上振奋军心。”

彩彩缩在梁九溪怀里,紧张地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来,眼前的陈将应声倒地。我看到了王爷……那时候,王爷还是将军。”

“我以为援军来了。不瞒你们说,那是我离死最近的一次,我爬起来的时候,腿都站不直了……”

宁肃的目光透过虚空,仿佛又重新看见了那些往事:“我以为是援军到了,可是来的只有王爷一人。”

“王爷的马最快,是大凌万里无一的宝马。王爷的箭矢用完了,剑卷了刃,就用夺来的刀。到最后,我们几人满身的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这样,一直生生拖到援军赶来。”

那一夜,宁肃少见地有了醉意,他说了很多,说凌皙是怎样从一介士兵做起,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做到少年将军;怎样单枪匹马在乱军中,斩下敌将头颅,以少敌多,打得敌军溃散而逃;怎样在大凌国百姓心中宛如神袛,受万民拥戴。

讲完这些,宁肃又说,即使是天才般的少年将军,也曾有失算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凌皙的错误方略,殿后的小队全军覆灭。那一夜凌皙谁也没有见,一个人在帐内待了一宿。从此以后,除了用膳和睡觉的时间,凌皙无不在研读兵书、考察地形,将自己生生逼得如图机器人一般,千余个日夜,才换得这“战无不胜”的美名。

我们几个都沉默地听着。

我又想起了凌皙身上遍布的伤疤,那些伤疤,从前都疼过,流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