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女子泫然欲泣的样子十分可怜,而且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伤到我,便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我们带你出去?”
那女子抬头看着我们,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是大将军蒋莽的小妾,蒋莽在一年前将我虏到将军府上后就囚禁了我。我这一年里除了陪他之外,竟是一个外人也见不到。”
那女子说到这里,突然就哭泣起来:
“二位公子,奴家想爹娘,想回家了,求二位公子带奴家离开这里吧。”
我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蒋莽的将军府这么大,这女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还有,她怎么能保证,她求救的这两个人就一定会带她离开?万一我们转头把这件事告诉了蒋莽,那她还有活路吗?
最不可理解的是,她说蒋莽将她囚禁起来了,那她现在是怎么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眼前的女子不简单,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大胆,你就不怕我们去找大将军,把你要逃跑的事告诉他?”
那女子的脸上,两道清泪在茶房金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表情立马就悲苦又绝望起来:
“奴家只是在赌命罢了,反正再留下去也是死,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来求救于你们的。”
这时,胡为民也问那女子:
“你怎么知道这茶房里有人?”
那女子道:
“蒋莽这次回府后,与以往大不相同,府中所有人都说蒋莽性情大变。我也是趁着蒋莽不在注意到我,这才四处留心,想找机会离开这里。”
女子说蒋莽性情大变,这个我是承认的,也知道她没有说谎。
或许,这真的就是一个被蒋莽残害的良家女子。要是我们不救她,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蒋莽在府上了。
可是,就算我现在想带她离开,我也走不了啊。怖婴这鬼东西还没有被收拾利索,我不可能放下怖婴去救这女子走。
我想留下那女子在旁边等着,可是胡为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山桥,她可是个普通人。你确定她待会看见怖婴一具具脱落人身,不会被吓死?”
我看了眼那女子,然后也低声对胡为民说:
“那怎么办?让她出去等?她肯定不敢的。”
这时,一直瘫在桌子上,像一截绿色树枝的吞天藤突然抬起身子,昂着它只有鸡蛋大的小脑袋,尖声细气地说了句:
“要不……我把她吞……了吧,怖婴完了……再放她?”
吞天藤不说话,茶房里就我和胡为民两个大男人,再加一个虽然捂嘴,但是其它地方并没有特别奇怪的怖婴。
可是吞天藤一开口,整个气氛立马就诡异起来。
我和胡为民自然不会对吞天藤开口感到意外,胡为民甚至还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不要说那样的话去吓女子。
好巧不巧,都没有人碰的怖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自己剥离出一个人身掉在地上。
那个人身掉在地上的动静不大,但是我看见刚才求救那女子的眼睛瞬间就放大起来,然后就呆滞住。
紧接着,那女子都没来的及翻眼皮,就直戳戳的晕倒在地上。
吞天藤细弱的小胳膊立马飞过去,把那女子卷到嘴边:
“都丑……这个好看……吃……好吃。”
眼看着吞天藤大嘴一张,就要把那女子塞进嘴里,我连忙上前一步拉住那女子的胳膊:
“行了,人都晕过去了,还用的着你吃她?”
吞天藤眼看到嘴的美味被我截走,立马不高兴起来:
“就不……喜欢你。”
我没理吞天藤,我早就知道它不喜欢我,不然它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到我怀里来。
我扶着那女子,让她靠墙坐在地上。然后拍拍手,准备和胡为民继续对付怖婴。
可就在这时,茶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胡为民皱了一下眉头:
“该不会又是蒋莽的小妾来求救的吧?”
我摇摇头:
“谁知道啊,先看看再说吧。”
我卸了茶房门上的金光阵,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羽洛公主和雪溶云回来了。
而且,她俩的手里还端着一些酥糖点心。
我一时看的都有点恍惚了,这不是我第一次开门时想看到的场景吗?怎么还真的出现了?
羽洛公主见我开门,也不和我多说一句话,顶着身子就进来了。
她的身后,雪溶云先是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那个女子,这才抬脚走了进来。
我好奇雪溶云刚才的那个动作,她为什么要去看那个女子?难道她知道那个女子进了茶房?
羽洛公主和雪溶云都进来后,两个人把手里的点心还没放到桌子上,胡为民就已经吞下去几大块了。
胡为民吃的很快,要不是他刚才吃了茶渣,这时候的酥糖配一碗清香解腻的茶水,那简直是太享受了。
胡为民看都不看羽洛公主和雪溶云,只是左右两只手齐开弓,拼命地吃。
可怜我还顾忌着自己的那点脸,硬是忍着咕咕叫的肚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
胡为民忙着吃,根本顾不上我。
羽洛公主看我不吃,也不劝我。
只有雪溶云看不下去了,出声招呼我:
“别的也不好拿,我和羽洛端几盘点心过来,你快吃吧。”
雪溶云毕竟年长,说话间竟让我有种看到自己娘亲的感觉。
但我看了一眼刚才求救的那个女子,还是先问了雪溶云一个问题:
“皇后娘娘刚才没进来之前,先打量了那女子一眼……你认识她?”
雪溶云摇头:
“我不认识,这女子是羽洛故意放她出来,让她找到你们的。”
我就说,将军府这么大,那女子怎么就这么巧的能找到这里来,原来是羽洛公主在暗中帮她。
可是,羽洛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转头去看羽洛公主,结果眼睛扫到旁边的胡为民都快把那些点心吃完了,赶紧过去按住他的手。
胡为民嘴里还在咀嚼着点心,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吃的太多了,拍拍手就停了下来。
我看着羽洛公主:
“公主既然帮这女子,直接放她出府就行,为什么要让她来找我们?”
羽洛公主的小下巴微微扬起,很自以为是地说道:
“你们不是要吃东西吗?那我总得看你们配不配吃。我放这女子过来,只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救她。如果你们不救人,那我也不会拿东西给你们吃。”
我被羽洛公主的想法给震住了,双眼瞪大了去看她:
“你怎么这么幼稚?哪有你这样做事的?”
羽洛公主哼笑一声:
“本公主……本将军如何做事,用不着你来教我。你现在有东西吃就不错了,怎么还敢对我说三道四?”
羽洛公主和雪溶云完全不像母女,我想不通雪溶云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羽洛公主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儿?
不过,羽洛公主说的也没错。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吃饱肚子去杀怖婴的人身,至于其它的东西都是次要的。
我走到桌边,开始吃那些点心。
我太饿了,虽然我也想和胡为民那样狼吞虎咽的吃,但是考虑到羽洛公主和雪溶云就在眼前,我还是尽量让自己吃的不慌不忙的。
所谓人是铁,饭是钢。我和胡为民肚子里有了食,身上立马就有了劲。两个人再次拿着茶刀杀怖婴的人身时,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很多。
怖婴吃的都是女鬼,而且从那些从它身上剥离下来的女鬼看,也不一定每个都是个完整的人。因为越到最后,从怖婴身上剥离的人身就越恐怖,很多个人身竟然都有白骨露出来。
可能是看我们明明很努力,但是却怎么也杀不尽怖婴的人身,羽洛公主有点不耐烦了,也拿出金骨针开始从我们了。
三个人一起努力,肯定比两个人要快的多。尤其是羽洛公主和金骨针杀怖婴的人身,就像脱衣服一样简单,旁边的吞天藤都有点吃不过来了。
我们在茶房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我们好不容易把怖婴的人身杀完后,三个人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终于见到怖婴的原身了,还是满身挂着死人头,黑洞洞的眼睛里嵌着两粒毫无光彩的橘黄色光。
为了防止怖婴使诈,我一手凝出三清符的金光,一手把那个巴掌大的棺材和指头长的玄清道长递给它:
“救伯公,伯公原来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就把他恢复成什么样子。”
现出原身的怖婴,整个头大的像个斗盆,脸上也没有了人的表情,而是狰狞又恐怖的样子。
它低头看了一眼棺材里的玄清道长,然后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怖婴没有说话,但是它的这个做法我已经料到了。
“你不救伯公,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怖婴歪着它那斗盆大的脑袋,看了看我手里的三清符金光:
“你拿神符将我封死在这里,我注定是逃不出去的。不过,我即便是救了这老道,你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现在要跟你谈一个条件,一个可以保我命的条件。”
我笑了:
“和我谈条件?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怖婴显出原形后声音极其嘶哑难听: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答应?”
我的好奇心上来了:
“哦?那你先说说看。”
怖婴佝偻着巨大的身子,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里,那两粒森冷的橘黄色光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蒋莽的地下豢鬼局已经成型,如今真蒋莽已废,他也不会用那十万鬼兵去造反。可是这十万鬼兵还是要处理的,你们留我一条命,我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我看着怖婴,才发现这家伙的头脑竟然如此简单:
“留你去处理那十万鬼兵?你想的倒美。我现在把你放回地下豢鬼局,岂不是成全了你继续吃鬼,然后再炼这变幻莫测的身子去?”
怖婴见我要堵死它求生的路,便伸出一根弯曲变形的指头,指了指棺材和玄清道长:
“救不救这个老道,其实不在我,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想救他。”
我当然想救玄清道长,但是怖婴和我谈的这个条件,我也实在不能答应。
那个地下豢鬼局肯定要处理,但不是让怖婴去处理。
这时,羽洛公主看着怖婴说道:
“十万鬼兵是蒋莽的,如果要处理它们,也应该是蒋莽出面才对,哪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好家伙,羽洛公主终于是说了一句讲道理的话,我都有点感动了。
可是紧接着,羽洛公主又问了怖婴一个问题:
“不过我有点好奇,如果真的把这十万鬼兵交到你手里,你会怎么处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