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羽洛公主的声音。
我心里突然就放松下来,还好,只要找到羽洛公主,雪溶云肯定也在这里。
而且听羽洛公主的声音,她们应该都没事。
铜门里一如既往的黑,曲如屏甩出两条鲜红的水袖,把两扇铜门全部推开,借着外面人油曦的亮光,我们第一眼看见的还是那座祭台。
这座祭台上原先是杀人取血做祭祀的,现在却是羽洛公主站在上面?
羽洛公主没有用蒋莽的身子,而是一缕晃晃悠悠的五色魂飘荡在祭台上。
我有点吃惊,羽洛公主怎么会不用蒋莽的身子?
羽洛公主见我直直的盯着她看,嘴角上扬了一下:
“怎么?有了新美人,就忘了我是什么模样了?”
羽洛公主这个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我没笑,曲如屏也没笑,但是胡为民却笑了:
“羽洛公主,这位女子要是论起辈分来,你还得称她一声娘娘。”
羽洛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就问道:
“她也是宫里的人?”
胡为民说:
“她不但是宫里的事,她还和你一样,也是被皇上害死的。不过你出事的时候,她估计还没进宫。”
羽洛公主收起脸上的嬉笑,认真地打量着曲如屏:
“我就说哪里来的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原来是皇上身边的。”
曲如屏一进门就被羽洛公主开玩笑,本来脸上都有了一丝不悦。但是看羽洛公主也没有什么恶意,便飘身向前,浅浅施了一礼:
“羽洛公主,虽然论辈分我比你大。但是论年纪,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
羽洛公主自从被我带出地下后,还没有人把她当真正的公主参拜过。如今见曲如屏这么有礼,也微曲了一下双膝回礼: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早就是一缕幽魂了,叫我羽洛就行。”
两个女人礼来礼往,我在旁边看了一圈,却不见雪溶云的身影。
“羽洛公主,你娘呢?”
羽洛公主转头看我:
“我娘?你是来找我娘的?你找她做什么?”
这真是说来话长啊,我还没开口,心里就一阵厌烦先升了起来。
羽洛公主去过白云观,我说那些弟子们都死了,她自然是听的懂的。
可问题是,杀那些弟子们的那个鬼东西,我肯定要费好大一番口舌才能给她说清楚。
可是眼下,我真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大的耐心,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胡为民见羽洛公主问话,而我却迟迟没有开口。他伸着脑袋看了我一眼,可能是看出我有不耐烦的情绪了,连忙自己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美人吧,她和皇上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呢,它也和你一样,被皇上给害死了。要说那个孩子死的比你还惨,它可是在娘肚子里就丢了性命。不过那孩子后来也回到阳世了,可惜它不像你这么善良,它变坏了,是个恶鬼,还到处害人。这不,前两天在白云观,它竟然把白云观的所有弟子们都杀了。”
我缓缓转头去看胡为民,很吃惊他竟然能用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复杂的事说清楚。
胡为民见我看他,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神情。
但是羽洛公主却突然犯了傻,明明胡为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她好像还是没听懂:
“皇上为什么要害死它?皇上没有子嗣,它又是儿子,皇上怎么可能对它下手?而且还是在娘胎中?”
胡为民被羽洛公主问的打起了磕巴:
“这……这……”
我说:
“当时皇上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皇上杀了曲娘娘,孩子是曲娘娘才怀上的。”
羽洛公主还是不解:
“既然都未成型,怎么能再回阳世?还变成恶鬼?”
我再次没有了耐心,如果照羽洛公主这样问下去,我还得把小夫人一胎怀它,二胎怀它的事都说一遍。如果羽洛公主再问的繁琐些,我是不是还得把潘神医和小夫人的事说一遍?
“羽洛公主,这些话说来太费时间。你先告诉我你娘在哪,我们找她有急事。”
羽洛公主两手一摊:
“我娘才下地,就被一群人给拥着走了。他们说有一批鬼兵炼制时出了问题,让我娘过去看看。”
我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你看着你娘被别人拥走,你却不管?你娘又不是驱鬼师,又不是什么能人异士,她哪里知道怎么炼鬼兵?”
羽洛公主一脸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当然知道我娘不是驱鬼师,可是我娘用的是那个女师兄的身子。那些人只说要请黄宫师过去看看,我也没办法阻拦啊。”
我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雪溶云借用着女师兄的身子,而女师兄不仅是宫里的一品驱鬼师,还是给蒋莽做事的。那些人请女师兄过去看炼鬼,那再是正常不过了。
我四处看了一下,这里虽然味道难闻,但是并没有什么炼鬼兵的迹象,便问羽洛公主,那些人把雪溶云拥到什么地方去了?
羽洛公主抬手指向铜门外:
“在你们刚才来的那条路的另一头,我自己舍了蒋莽的身子飘过来,也是费了一些时间。如果你们走过去,怕是要更久。”
我早就知道这个地下豢鬼局很大,但是不管它再大,我也得找到雪溶云不可。
我转身就往外走,羽洛公主从祭台上飘荡下来:
“你们就这么去找?那些拥走我娘的人,看着可都不好惹。”
我脚步不停:
“如今没有蒋莽,我相信这些人也没有那么认真的做事。我只要说我也是宫里的驱鬼师,要带女师兄回去觐见皇上,他们应该不敢拦我。”
我走的坚决,羽洛公主却很大声地在后面笑了:
“哈哈哈……谁说这里没有蒋莽?我难道不是蒋莽?”
羽洛公主笑的我心里一阵发毛:
“你都没用蒋莽的身子,没人会认你是蒋莽。”
羽洛公主还在大笑:
“那些拥走我娘的人,看见蒋莽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我本来想借着蒋莽的身子戏耍他们,又一想,这地下鬼兵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不如留着身子震慑那些人,自己先出来打探一番。”
我已经走到铜门处了,外面的人油曦照的我眼睛都有点晃,我背对着外面对羽洛公主说:
“公主有兴趣知道这些,就自己慢慢去打探。我这次下来就是找你娘的,我就不陪你了。”
我说着就出了铜门,但是羽洛公主立马追了上来:
“你还没说找我娘什么事,若是太危险的,我可不会让我娘去。”
我摇摇头:
“不危险,你娘哪里都不用去。我们只是借她的鸾鉴珠,去找那个杀害白云观弟子的人。”
羽洛公主把事情都了解完了,但她还是不肯让我走:
“那个杀人的人,不就是这位曲娘娘的儿子吗?你们找到它以后怎么办?当着她娘的面杀了它?”
羽洛公主反应极快,这边才问完了我,立马就转头去问曲如屏:
“曲娘娘,你不保护自己的儿子吗?”
曲如屏神情一滞:
“我……”
我不知道羽洛公主为什么要把这趟水搅浑,她既然能问出这两个问题,就证明她知道我们头疼的就是这两个问题。
我本来已经走出几步了,又不得不停下来:
“羽洛公主,有些事不真正的发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我们现在急着找到那个鬼东西,只是担心它会去别处害人。至于你刚才问的那两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曲如屏,硬是让自己不要瞎起同情心:
“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想真的知道结果,还得先找到那个鬼东西再说。”
羽洛公主这下总算是听满意了,竟然飘到我的前面说道:
“听上去也是个好玩……好让人担心的事情呢。这样吧,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去找我娘。”
羽洛公主说着就往前面飘去,可却我看着她那缕五色魂没动:
“羽洛公主,你不用蒋莽的身子,就不怕自己魂魄尽散?”
羽洛公主身姿缥缈又妖娆地往前飘着:
“若是在阳间,我自然不敢这么大胆。可这里是地下,又有这么多死人的阴气郁结在此,不碍事的。”
羽洛公主往前飘的飞快,曲如屏紧追在她身后。我和胡为民毕竟是两条腿,竟然要跑起来才能跟上她们。
前面,红裙罩着绿纱的曲如屏,飘动的犹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鲜花。
身形妖娆的羽洛公主虽然只是一缕五色的魂,但是她的每一种颜色在她飘荡的过程中,都像是洒着碎金的朝霞一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胡为民为了把两个美人都看清楚,一会靠着路那边跑,一会靠着路这边跑,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把我挤到深坑里去。
这一路过去的距离确实不短,没有了曲如屏在后面推,我和胡为民真的跑的气都要断了,才终于跑到地方。
路的尽头,是一棵古槐树。我吃惊这地下怎么还能长出树,而且还是一棵这么大的树?
只见那棵古槐树的根须向四周盘结出四五公里远,古槐的树干比怀平王府的正殿还要大。
那棵古槐的正面有一道八卦门,门也是用古槐做的,上面爬着两只镇邪用的铜狮子头。
我第一眼看见那两个铜狮子头时,差点没忍住笑了:
“蒋莽这是在哄鬼吗?他自己炼这么阴邪的鬼兵,却还放两个镇邪的铜狮子头,这有什么用?”
羽洛公主也觉得好奇:
“我当时看见也觉得好奇,我问蒋莽,可惜那厮死活不说。”
曲如屏说:
“终究是心里有恐惧,不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胡为民问羽洛公主:
“你把蒋莽放哪了?该不会让那些人带走了吧?”
羽洛公主白了胡为民一眼:
“他们都是蒋莽的人,见了蒋莽就跟见了爹一样。再说了,那些人要我娘过来看鬼兵,蒋莽自然也要跟来,我也只能把蒋莽放在这里。”
胡为民急的手都摆了起来:
“哎哟我的公主喂,你明明知道蒋莽还能自己说话,怎么敢把他留给他的人?你就不怕蒋莽把一切都说出去?”
羽洛公主被胡为民急恼的样子逗笑了:
“哈哈,我怎么可能让蒋莽说话?我只是留了他的身子和眼睛,耳朵和嘴巴都给他封死了。至于剩下的事情,我娘自然能应付过来。”
羽洛公主左一声“我娘”,右一声“我娘”,听的曲如屏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乖巧贴心的孩儿,真是梦里也能笑醒。”
我知道曲如屏是拿羽洛公主和自己的那个鬼东西做比较了,我本来想说:
“就是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要是曲娘娘能尽早看开一些,早点舍弃了那个鬼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过点安稳日子。”
可是,还没等我张嘴,羽洛公主突然就狡黠一笑:
“你是从哪里看出我乖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