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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皇宫时夜幕已悄然降临,他将我领进皇宫宴内,一番行礼寒暄后他入了座,我被领到后殿里等待上场。

记忆中皇宫巍峨恢宏,今日回来,却只剩刺骨的寒,到底是心境变了。

一切都变了。

不多时到我上场,宫中的玉琵琶扶在手里淌出暖意,我侧身向帝后行礼。

帝后看向我时皆皱了皱眉,旁侧便有嫔妃惊呼,“宋娬?”

我闻声朝她妩媚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不…你不是她…失礼了。”那妃子可能念及了我娘的清高,便解释着。

我故意那般笑的,我虽与我娘相像,却只是气韵,而我娘断没有这般妩媚。就算我也没有,我演都得演出来。

眼见帝后眉头微微舒展,我拨弦时不经意间看向贤妃,她正看着我弹奏,神色并无异常。

怎么会……我强压下心中困惑,回归曲中。

今日穿了粉淡绣的衣,白玉琵琶极衬气色,曲音袅袅婷婷,忽而我眼波流转看向四皇子,只见他看着我已然发呆。

素手轻轻拨弦,我的目光却始终集中在四皇子的位置。

这就是祁岚的计划。

他要我从四皇子下手,混进皇宫报仇。

“贤妃所出四皇子,任性无能,极其好色,倒是个能利用的。”

脑海里响起他的话,我不由得看向他,只见他看着我,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便继续看向四皇子,与他对视时不经意一笑,这厮果然被我迷的七荤八素一样,咧开嘴笑了。

一曲弹罢,我起身行礼,上头的帝后眼中早没了猜忌,朝我轻笑了笑,面露赞许。

“弹的不错。赏!”

我又行了个礼,正欲退下。

却听祁岚桌上传来响动,我循声望去,脚步忽然顿住。

他斟了杯满酒,缓缓朝我举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含笑意,白皙的脸上染了些红晕,看起来像是醉了。

可我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在这儿醉!

他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他极轻地偏了偏头,朝我笑。

又听见他说:“丝中传意绪,花里寄春情。弹的不错,本殿没听够,一会儿候在下面,跟本殿回府再奏一曲。”

我竟然一时无言以对,他这是?拆自己台呢?

我转头望向皇帝,只见他摆了摆手,显然不甚在意,目光跳转掠过四皇子,便看见他肥乎乎的脸上失望与愤怒各自参半。

行了……这下祁岚真的把自己台给拆了。

但我又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罢休,可能是有新计划了?

我这般思量着,不再停留,退入后殿。

不知在后殿等了多久,正当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亮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祁岚,正要问他所做何意,转身时却看见四皇子那张肥乎乎的脸!

我眼皮一跳,行了个礼,“四皇子殿下。”

他绽开了抹笑,那张肥乎乎的脸又近了些,酒气熏熏地来抓我的手,嘴里还念叨着:“都怪该死的六弟……嗝,横刀夺爱,美人儿,跟了爷吧!老六他娘是个毒妇,嗝…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听见这话时浑身一哆嗦,一阵风吹过,我牙齿都开始打颤,不清楚是冷的还是因为恨意。

神色冷了几分,我往后退了退,极度的排斥使我身体紧绷。

“四皇子自重。”

说出这话时,四皇子神色似乎更为兴奋。他抓住我的肩就往怀里拽,“你刚才在殿上怎么勾引爷的?现在装什么清高?”

他虽醉酒,力气却极大,我一面在心里将祁岚骂了千百遍,一面挣脱着,这里离宫宴尚有百米,且宴上嘈杂……能不能听见尚不提,若四皇子怒极……杀我灭口,又该如何?

他是尊贵的皇子,我不过一介乐师,自然无关紧要!

绝望在我心里交织,侧眸时瞥见我身侧的长明珠盏,我费力拿起,狠了心砸向他的头,他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额角鲜血淋漓。

我深吸一口气,头有些发昏,抬眼间却看见离我十步之遥的地方,正立着位白衣的公子。

不是林渝又是谁?

他出声问着:“没事吧?棘玉姑娘?”

我皱了皱眉,害怕他说出去,又疑惑他为何在此,可他已轻轻走近,为我罩上了他的披风。自顾自地解释着:“我今日进宫拜见姑母,却不想参加宫宴,于是便在花园里闲逛。”

他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下面要说的话,愣了好久,又说:“行至此处时听见女子挣扎声音,便赶来看看,却不料……没关系,棘玉姑娘,我带他回去,只消得说一句表弟酒醉自己撞上珠盏……”

“姑母信我,不会起疑心的!”

倒也是个周全之法,我心里暗道。

“多谢林公子的披风,改日到乐坊司,我洗净相还。”

我朝他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转身离开。

他在身后又说着:“棘玉姑娘,我代表弟,同你说一句……多有得罪。”

我脚下顿了顿,未做回答,适才气氛紧张还不觉,如今松一口气又走动,才发觉,我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想起刚才那绝望的处境,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贤妃母子,我必然不会放过!

还有祁岚!这是想的什么馊主意!

林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却静的出奇,这世界上哪儿有代人道歉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