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吾生,万灵吾化,
遭苦遭厄,当须救之,
不须汝威力,化身救度……
木桌法坛上插着两根烛火,忽明忽暗,我学着木头的样子,木头双手结法印,口诵“太乙救苦经”助陈谨的怨魂早日轮回往生。
十几分钟过去了.
怨魂并未现身,虽然我看不到,但念了这么久的超度经文,楼道里的温度却是越来越低。
木头这小子有修行在身,三盏阳火烧得滚旺,即使露着胳膊也不见他打哆嗦。
但我是真撑不住了呀,此时我发现我两只结法印的手已经冻在了一起,想掰开都难,鼻毛结着冰碴,每呼出一口都是白霜。
这样下去,我马上就要冻死了。
“陈谨,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赶紧滚下去!”
看我这个样子,木头急了,破口大骂,说完一把将混着鸡血的香灰撒了出去。
“呲!~~”
只见眼前的空气中燃起一阵白烟,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若隐若现。
“安瞳!
不走!
你们
!
刘杰的走狗!”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内反复回响,这声音似来自寒冷的地狱。
木头随手抛出三根法旗引路,一把神符抛向空中,以法决催动:
“.......急急如律令!”
“轰!”
十几张符咒瞬间于空中炸开,炸成一片烈火,灼烧着男人的鬼魂。
“呃~~日~~”
一声痛苦的闷哼过后,男人的鬼魂化作一道幽蓝的光与楼道内四处乱窜,途经之处皆生出大片寒霜。
“噗!”
蓝光与我擦身而过,一瞬间,我差点失去意识。
木头连忙护在我身前,将我扶住。
“兄弟,你怎么样?
兄弟!”
此时我身体僵硬,已经说不出话,眼前一阵发黑,耳膜响起阵阵嗡鸣。
屋子里的安瞳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五六分钟前那女人就已经没了声音。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超出我们俩的掌控,这陈谨的鬼魂极其难缠,蒸不熟,煮不烂,文的送不走,武的打不着。
一会儿的工夫,法坛上准备的东西都快被木头用光了,这陈谨的鬼魂也不知道哪来的执着,就是不走,即使是被木头打得遍体鳞伤,他冒着魂飞魄散的下场,就是要和我们死磕到底,今天他非要进屋去找安瞳不可。
陈谨鬼魂的执念大大超出了木头对鬼魂的认知,当一个人,或是一只鬼对一件事或一个人有着超越一切的执着,那这种力量是可怕的。
此时,木头已经是无计可施,如果继续耗下去,就看陈谨先魂飞魄散还是我和屋里的安瞳先冻死。
木头眉头紧皱,颗颗冷汗滑落脸颊,结成冰珠落地。
“木~~头~~~”
“撕下~门上~的~符.....和~法器......”
“让~他...进去......”
快要冻成冰棍儿的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一个字。
木头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稍作迟疑,他按照我说的话,撕下
身后防盗门上的符咒,摘下了挂着的法器。
“啪~”
门开了。
楼道里的温度渐渐回升,我的这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我和木头向门里望去,只见屋子里,安瞳闭着眼,身体飘浮在半空,似被一个无形的人用手托起,抱在怀里。
安瞳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霜,脸已经冻成了黑紫色,没了呼吸。
“求...
救她...
救...
她...”
陈谨的鬼魂在我俩面前彻底显形,寒冷和戾气已经少了大半。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普通的男人,穿着一条厚重的迷彩裤,以及破烂的夹克衫。
饱经风霜的脸颊很难让人看出,这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此时,他抱着怀中的安瞳,木讷僵硬的脸看上去是如此的哀伤。
他在向我俩求救,求我们救救他怀里的安瞳...
......
一大早,我俩离开医院,坐上前往陈谨家的长途汽车。
昨晚的超度失败了。
后来,我和木头连夜将安瞳送去了医院,好在抢救及时,这女人捡回了一条命。
陈谨不愿意走,他想一直陪在安瞳身边,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就算做个孤魂野鬼,不去往生轮回,他也心甘。
他想陪着安瞳,直到十几年或是几十年,直到对方老去,死亡的那一天。
我和木头输给了这样的执念。
我俩给穆大叔打过电话后,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既然事情没办妥,穆大叔将我们之前收安瞳的2万块钱定金退了回来,给安瞳交了医药费,剩下的换成现金,留在了安瞳的病床枕头下。
这个叫陈谨的男人,还有一个愿望,他希望我和木头能帮他得到正义,他是被刘杰害死的,证据,就藏在他死时穿的那件破迷彩裤的棉絮中。
时间来到下午,我俩坐着长途大巴,七弯八拐的,终于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这里甚至比我的老家白山村还偏。
村子里总共也没有几户人,能搬走的估计都搬走了,就剩下一些年纪大的老人。
在村口一位老人的领路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陈瑾的老家,其间老人还抹了抹眼泪,说可惜了陈瑾这么好的孩子。
如今,他家里只剩下一个腿脚残疾的叔叔了,平日里靠着做些简单的木匠活儿为生。
我们自称是陈瑾的朋友,淳朴的陈瑾叔叔,没有多问,便找出陈瑾遗物中的那条破裤子,交给了我们。
陈瑾的叔叔是个本分的庄稼汉子,因为身有残疾,就在这山里打了多年光棍。
但陈大叔却是烧了一手好菜,盛情难却,一顿简单的农家饭把我和木头撑的肚子溜圆。
天黑前,陈大叔骑上三轮车,送我和老木赶上了回城的最后一辆大巴。
大巴上,我俩开始研究这条破旧的迷彩棉裤,寻找陈瑾说的证物。
将最外面一层布料,划开一个大口子,我俩几乎掏空了填充的棉絮,好一阵翻找过后,终于在棉絮里找到了一张储存卡。
这是一张手机用的储存卡。
我将储存卡插
进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存储的文件。
一起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木头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而我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东西,悲伤和压抑的情绪让我久久难以释怀。
以下是陈瑾储存卡中所记录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