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夏天,并没有想象中的炎热。
火车在铁轨上轰隆作响,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头顶的小风扇缓缓地转动,吹拂出些许凉意,却赶不走潮湿的空气。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绿油油的田野和破旧的村舍在视线里一晃而过。
我坐在硬座车厢里,低头吃着手里的泡面,热气氤氲上来,带着熟悉的咸香味。
这种速食的味道,是属于九十年代的味道,也是属于我的记忆。
筷子拨动着面条,我的思绪也随之飘回了那段跌宕的过去。
大学毕业后,我曾试图通过家传的方法——《镇墓玄篇》去盗墓。
此书
记录了古代帝王与名门望族在修建陵墓时的风水格局、机关设计,以及陪葬品的埋藏规则。
经过几代相传的秘法,精妙无比,只要找到合适的风水地,稍加推测便能知道古墓的具体
位置。
这种“摸金”技巧,我自小耳濡目染,爷爷对我也最为宠溺,虽不允许我随意使用,却还是悄悄教给了我不少。
在北
京读书的那几年,学校宿舍里住的都是一些富二代,出手阔绰,日常生活的奢华让我心生眼红。
特别是当我开始追求校花沈云烟的时候,这种心态变得愈发强烈。
我想着用自己的能力去赚一些快钱,挖些古董出来,卖了换点钱,既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在沈云烟面前撑起一份面子。
有时候,我自己偷偷去摸点东西出来卖,有些时候则与人合作,抽取佣金。
我凭借家传的秘法,往往一摸一个准,几次下来竟也赚了不少钱。
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终于,有一次我被抓了,罪名是非法盗掘古墓葬,被判了两年。
那两年的监狱生活,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无可奈何”。
出狱后,我被遣返回了户籍所在地——大理,到头来,一事无成,只剩一身的失落和无奈。
火车缓缓驶入大理站,车厢里的乘客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我站起身来,提着简单的行李,随着人群走出车厢。
一出站,便看见熟悉的面孔——白川雄,他靠在一辆老旧的吉普车旁,朝我挥手,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
“哟,这不咱们高材生段玖决嘛,在外面风
流够了,终于回来了啊!”
白川雄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监狱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我笑了笑,心里倒也没什么波澜,
“还行,至少让我长见识了。”
他替我接过行李,随手扔进车后座,
“走吧,先上车,今天我请你吃饭。”
坐上车后,吉普车颠簸地驶上了公路,车窗外的景色一如从前。
白川雄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这高材生怎么就走上了歪门邪道?
盗墓这种事儿,你还真敢干啊!”
我叹了口气,
“谁让当时眼红了呢,身边那些人一个个有钱得很,我又想追沈云烟,就想着自己弄点钱花。
结果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幸好我没去大城市,不然也得学坏。”
白川雄毫不客气地笑起来,“你就是被大城市给带坏了!
当年你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还记得你踢球的时候,全校女生都在喊你名字呢。”
“别提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
我摇摇头,望着车窗外的远山,心中涌起一丝怀念。
白川雄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小时候我们一起下水抓虾、上树捉蝉,那些日子简单而快乐。
“还记得不,咱们小时候去洱海边抓虾,你差点被水蛇吓得摔进水里。”
白川雄笑着提起往事。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你在岸上笑得直不起腰,结果自己上树捉蝉的时候,摔得比我还惨。”
我也笑了起来,似乎那些日子的快乐又回到了眼前。
车子在颠簸中继续前行,很快,我们就驶入了段家的老宅。
“对了,你还记得林若霜吧。”
“怎么了,那疯丫头又惹事了?”
说她疯丫头一点都不假,因为是个正常人都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当年考出去就我和她,大人们说我俩是郎才女貌的青梅竹马,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以后要娶人,绝对不娶她那样的。
林若霜的鬼点子多得吓人,而且还敢想敢做,我高中唯一被叫家长的时候就是跟着她恶作剧那个肥头大耳的班主任。
“她考上研究生了。”
“这是好事情啊,真没想到这丫头比我有本事。”
“她前段时间回来,跟我结果一面,而且还带着一个大爷,是她研究生的导师,问题就在于他俩都有共同爱好,偏偏喜欢玩摄影,而且要去拍什么原始森林……”
我一愣,这算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忘年交了吗?
“然后我开车给他俩送到德宏去了,但现在死活联系不上,在境内倒还安逸,就怕一不小心走过头。”
“别想那么多了,要是他俩有本事越境,猪都能上树了。”
“但愿吧。”
我看着窗外,老宅依旧伫立在苍山脚下,四周环绕着翠绿的竹林,只是今天的老宅,似乎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沉重。
白川雄停好车,叹了口气,说道:“你家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少,爷爷病危,家族里好像也乱成了一锅粥。”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发沉。
下了车,走进老宅,迎接我的,是一片沉默与压抑。
二伯段承文站在院子里,看到我回来,神情复杂地走上前,
“你回来了,赶紧去看看你爷爷吧,他一直在等你。”
我点头应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段长风是段家的家主,我从小在军队大院长大,父母去世得早,爷爷对我最为宠爱,这次我出事回来,家族里其他人都不来接我,只有他还记挂着我。
走进内宅,爷爷段长风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看到我进来,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露出几分欣慰。
“玖决……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依然带着威严。
我跪在床前,心里五味杂陈,“爷爷,我回来了。”
他费力地抬起手,示意我靠近些,“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是段家的秘密。”
我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明朝末年,我们段家曾遭遇过一次灭族危机,那次的根源,便是这根金刚杵。”
爷爷从枕头下摸出一根古旧的金刚杵,递到我手里。
“金刚杵?”我接过那沉甸甸的物件,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显然历经了岁月的洗礼。
爷爷微微点头,“它是佛教的圣物,本用于镇压因果循环。
但因为它,我们段家引来了灭族之灾。
我们祖先把它藏了起来,但诅咒从未解除……
你必须找到它的秘密,解开段家的劫难。”
说着,他又从床头拿出一卷古旧的地图,递给我,“这是段家世代守护的地图——
龙骨图,里面标注了几个重要的地点……
金刚杵的秘密,就藏在这些地方。”
龙骨图?
据传是五代十国时期大理国皇帝段思平所留下的。
这幅图不仅标示了数十座古墓的分布位置,还记载了这些古墓的布置和隐藏的危险。
可这两个朝代相差甚远,为什么会有联系?
我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标注了几个古墓的位置,还有一首古诗:
山中有木几人知,
水中有石几生埋。
天上有星几处落,
地下有冢几曾开。
若问因果何处解,
金刚杵碎得真来。
爷爷虚弱地喘息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跪在床前,握着金刚杵和地图,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段家的秘密,金刚杵的诅咒,一切都像谜团一样笼罩在我面前。
而我,既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让我完成这个任务,也不知道这地图上的地点究竟是什么。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首古老的诗……
爷爷的葬礼在大理的老宅举行,天灰蒙蒙的,仿佛整个大理都在哀悼着这位家族的长者。
竹林依旧郁郁葱葱,但风却显得格外沉寂,只有轻轻摇曳的竹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伴随着哀乐声,显得格外庄严而悲伤。
老宅的院子里摆满了白色的菊
花,段家的族人们一个个脸色凝重,黑白素衣在这片绿意盎然的天地间显得分外刺眼。
我站在最前排,视线落在爷爷的灵柩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坚强的老人一生掌管段家,如今他走了,家族内部的斗争与分
裂便成了无可避免的现实。
“玖决,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段承文,二伯低声问道。
他是“革新派”的领头人,一贯主张家族要利用资源和财富走出自己的路。
我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二伯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很多,但目光依旧锐利,似乎在探寻我的心思。
“我要到金三角走一趟。”
我回答道,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周围几位叔伯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大伯,二伯,三叔,家里这些年供我读书,养我长大,我一直心怀感激。”
我继续说道,语气坚定,
“不过,接下来,我得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金三角?你想去那边做什么?”
大伯段承武开口了,他是家族的“保守派”领袖,向来反对涉足外界的纷争。
此时,他眉头微皱,显然对我的决定并不满意。
“莫非又要去盗墓?”
“不不不。”
我淡淡一笑,
“二伯应该知道,白川雄跟我提过,那边赌石很赚钱,尤其是越南附近的赌石市场,几乎一夜暴富的机会不在少数。”
二伯点点头,显然他也听过类似的事情,
“我听说过,的确有人靠赌石赚了大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川雄他有门路,可以帮我到那边走一趟。
他早就和我说过,可惜他自己因为修车铺腾不开手,不然早就去了。”
我顿了顿,语气微微沉了下来,
“这几年,我一直靠家族的庇护过日子,没做出什么成绩。
更何况之前还在监狱浪费了时间。
家族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但我也明白,以后买房成家都需要钱,不能一直依赖家族。
现在家里情况复杂,既然我学了风水堪舆这些本事,正好去赚一笔钱回来。”
“金三角那地方可不简单,不是光赌石就能赚到钱的。”
三叔段承元皱着眉头开口,他向来是“务实派”,总是持中立态度。
“我知道那地方不太好,但我有准备。
何况,白川雄已经在那里有了些门路,能帮我少走些弯路。”
我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决心。
二伯看着我,眼中带着深思,“你既然决定了,我不拦你。只是,金三角那边水很深,什么人都有。
你自己小心点,别一不留神把命给丢了。”
我点点头,“放心,二伯,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了家族长者们的叹息声,似乎还未走出爷爷去世的阴霾。
我的心中却已做好了决定——金三角,我必须去。
这不仅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替那个疯丫头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