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我和白冰向员工楼走去。
入秋这一天,在东北看作小团圆日也不为过。
只要是规定吃饺子的日子,东北人大多家家团圆。
站在楼下看去,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白冰家住得倒是离我家比较远。
想来她的家属在厂子里的工作,应该与我和我爹妈不属一个性质。
“好了,白校长,我就送到这了,你自己上去吧。”
“嗯,好的,麻烦你了张老板,我们算是朋友了,有关于教育孩子的事,你要是头疼,就来找我。”
白冰道谢了好几遍才往楼上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我也转身就走。
今天这事算是给我提了个醒。
以后踩盘子的时候,要更加小心缜密。
我爹来给我开门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好久没回了,我爹罕见地没发脾气。
赶紧把我整进屋里,说啥也要和我喝上几杯。
我妈更是去厨房炒了几个菜。
大青花的饺子虽然香,但是要我说,最好吃的饺子还真就得是在家里吃的才对。
我闷头又吭哧吭哧炫了一碗。
吃饱喝足,打了个嗝心满意足。
我爹我妈问的还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女朋友怎么样。
我一一回答,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
害怕的是,如果警察真的排查到了白冰那里。
她会不会联想到我,把我的身份说出去,虽然身份是假,但长相是真啊!
好奇的就是白冰的爹妈和哥哥究竟在厂子里是干啥的。
“爹,咱厂子里有人姓白吗?”
我爹抿了口酒,咂吧咂吧嘴,又夹了一粒花生米。
“姓白?好像是没有。”
我爹要是记不住,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倒是我妈把筷子放下,瞪了一眼我爹。
“叫你好好养着,就是不听,还天天嚷着喝酒呢,脑子都喝傻了,怎么没有姓白的啊?”
“咱厂子后来那个打更的老白你给忘了?”
我爹拍了拍脑门:“哎呀,是糊涂了,自罚三杯,哈哈,自罚三杯。”
我妈和我都笑了,今天高兴,也就由着他少喝点。
打惊的老白?
我上班时间短,而且比较熟的都是岗位上的同事,
自从开始偷偷收钱办见不得人的事后就更不愿意和他人多说些啥。
我们厂子一共四个大门。
厂子面积也大,打惊的也有四个。
我认识的就两个,这所谓的老白,肯定就是另外两个门的了。
要不怎么说,千万别有把柄落在别人身上。
当真是寝食难安。
虽然白冰目前没表现出对我的怀疑。
但若真调查到白冰头上,她提起我怎么办?
我决定解决后患。
当然了,小偷就是小偷,不是杀人犯。
过界伤人的事不能干。
那怎么才能堵住白冰的嘴巴?
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她成为自己人。
而且要快,否则真东窗事发,一切都晚了。
咋滴才能让白冰成为自己人呢?
让她当小偷那是纯属扯淡。
一个如此有正义感的老师,想必也没啥把柄。
那就只剩华山一条路了。
让她成为我团体中的女人。
这可有点难度了。
我的想法是让条哥或者老猫,其中一个尝试拿下白冰。
但是随后我意识到,自己病得有点厉害了。
条哥倒是长得还行,但是外表看起来有点凶。
老猫就别说了,脑袋上没几根毛了。
天天说着要不要去整一顶假发带呢。
越想越难整,家里也待不下去了。
离开家里后,我径直来到了白冰楼下。
想着要是她还没走,说不定能‘偶遇’一下。
蹲了一会,还真让我给等到了。
白冰走得很快,在阴影中,我能看见她身子一摆一摆的。
我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先她一步走到了路边。
这样才算是偶遇吗。
看到我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
我赶紧上去打招呼。
走近了才看见她脸上挂着泪痕。
这个年纪的女人,哭起来另有一番韵味。
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还真想安慰一番。
“怎么了,白校长,咋还哭了呢?”
“我这送完你,一直没打到车。”
白冰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拭了下眼泪,摇头说没事。
嘴真硬,都哭成啥样了,还说没事呢。
不过我也不多问,只是站在她身边。
猜也猜得到怎么一回事。
好久没回家,今天在饺子馆看见其他人都是一家老小去吃饺子,心里刺挠了。
也想回家看看,但是那两个老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重男轻女,这玩意不是一时间能改变的观点。
要说啥时候让一个女人对你放下防备,对你的好感度飞速提升?
就得是在这个时候。
受了委屈,内心空虚啊。
而且我早就猜测,这白冰虽然年纪比皮鞋还大了不少,但是觉得没结婚。
没孩子。
否则咋能一个人吃饺子。
按白冰的性格,但凡家里有个能说话人,也不至于回家面对那样的父母。
白冰小声抽泣着。
一阵凉风吹过,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低头还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
有一些化妆品的香味,但不浓烈,还有一股成熟的味道。
“咳咳,张老板,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真是不好意思啊,害你没打到车。”
我摆摆手,豁达地说道:“白冰,你这就是见外了,你都说咱是朋友了。”
“我能把你丢在这苦?跟我走!”
我不知不觉把对她的称呼由白校长转变成了白冰。
她没啥反应。
和女人相处,就得这么办,关系一步步拉近。
在路边,我一直没说话,在等她开口。
这种事,男人才得是矜持的那一个。
我又不着急,我好得很。
她才是想倾吐心声,寻求安慰的那一个。
果然,没一会,白冰开口了。
“张老板,你说世界上为什么有这样的父母啊!”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工作之后没少往家里寄钱,但我明明很早就离开他们自力更生了。”
“回到家里还是那么不受待见。”
“除了要钱就是要钱!”
她已经近乎于吼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