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王再次打量秦过，随后将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问道：“你一个被贬的皇子，有什么本钱和我交易？”
“老先生这话理太偏，谁说我没有本钱？”
见对方终于接了自己的话头，秦过收起刀刃笑道：“父皇虽贬我出京，却赋予我自主募兵之权，将来整个海州都是我的地盘，这还不算本钱吗？”
海盗王轻笑道：“呵呵，一个残破的海州而已，早就被北胡刮干净了。”
“正因如此，咱们才有交易。”
秦过笑道：“日后贵部有任何商货，都可以来我海州贸易，本皇子绝不问货物来路，一律按市价买下。老先生以为如何？”
海盗王的眼皮微微抬了起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条件。
他们打劫商船后，抢掠的货物都要找人销赃，自然不能按原价出售，通常都要给三到四成的好处。
若秦过真能按原价吃下，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他还是心有疑虑，身子微微前倾问道：“胃口不小，但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现在自然是没有。”
秦过两手一摊，虽然他手上有三十万两的现银，但可不敢现在告诉对方，万一他们见钱眼开怎么办？
他说道：“不过本王手握一州之地，有地盘还怕没有银子么？”
原来是画饼充饥……
海盗王的身体又靠了回去，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等着秦过的下文。
秦过自然知道一张大饼喂不饱海盗王的胃口，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海州沿海多有良港，修缮后足以停泊大船。”
他指向身后道：“日后贵部船只可以自由出入我海州的港口，临时停靠也好，长期修整也罢，本皇子概不过问。”
说完，他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但有一条，不许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也不许在附近打劫。”
“什么？”
“岂有此理！”
众海盗纷纷叫嚣，不许海盗打劫是什么规矩，不打劫他们还叫海盗吗？
不料，海盗王却叫他们安静，众海盗也只得把话憋回了肚子。
海盗王明白秦过的意思，他其实是说可以在海州为海盗们提供临时的避难所，并不是真的让海盗们把海州当成基地。
他们纵横四海打家劫舍，自己也难免发生损伤，有个安全的避难所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这一切都要等秦过把港口修缮好再说，等于又是一张大饼。
海盗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表态。
“再者，日后贵部若与我大周起了什么冲突，本皇子亦可居中调和。”
秦过傲然说道：“不敢说结果如何，但各部衙门总得卖我一个面子。”
他这话倒是没错，若他以皇子之尊过问地方事务，绝对比海盗王他们自己去跑关系要强出百倍。
虽然究根结底，这还是一张大饼，但连续三张大饼摆在面前，海盗王也终于动心。
他点了点头，问道：“既然是交易，那你想要什么？”
有戏！
秦过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总算是闯了过去。
他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朝海盗王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贵部不得攻击我海州来往船只，确保我方的正常贸易。”
海州残破，每年往来的船只不超过十艘，海盗们平时都懒得来这附近海域打劫，海盗王只是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可以。”
“第二，双方建立商线，我方每年都会向贵部提供采购清单，列明所需货品。”
秦过说着又补充道：“当然，价格绝不会低于市价，若是急需还会高于市价。”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条件，海盗王自然不会拒绝，蚊子再小也是肉，海盗们没生意的时候偶尔也会客串商船。
“第三，双方建立攻守同盟，若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需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帮助。”
听到这里，海盗们又忍不住叫嚷起来。
就你这两三百人，也配跟纵横四海的海盗王结盟？
你在想屁吃？！
但在海盗王威严的注视下，众海盗纷纷低下了脑袋，老实的像个鹌鹑。
海盗王看向秦过，淡淡问道：“我麾下战船千艘，儿郎过万，为何要与你结盟？”
秦过早就料到他有此问，反问道：“若只论海上交锋，我当然没资格与先生结盟。但老先生难道永远不到陆地上来吗？”
他抬手指向岸边方向，骄傲说道：“请看我这些军士，连北胡铁骑都败在他们他们手下，天下谁人能与他们争锋？”
先前那胡子海盗小声嘀咕道：“就你这么点人，顶什么用？”
秦过看他一眼，傲然笑道：“我手握一州之地，假以时日，还怕练不出几万雄兵吗？”
胡子海盗顿时哑口无言，海盗王也暗自点头。
他虽在海上，但也听说了这位九皇子的事迹，短短数月就练出了能打败北胡铁骑的精兵，日后若真能放手发展，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头应道：“好，你的交易我答应了。”
秦过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这定力怕是许多老演员也自愧不如。
海盗王起身朝他走来，秦过亦向他走去，二人面对面注视对方片刻，忽的同时伸出手掌。
啪——啪——啪——
双方击掌为誓，至此，秦过的所有算盘终于落到实处。
既成盟友，秦过也没有多作停留，告辞下船去释放被抓的海盗。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到海平面下，但仍有一丝余晖燃烧着天边的云朵，与若隐若现的星辰交相辉映。
胡子海盗恭敬地站在海盗王身后，不解问道：“义父，这小子嘴里说的全是空话，您为什么答应跟他结盟？”
海盗王倒背着手，看着下方的小船，反问道：“那我们有什么损失吗？”
胡子海盗一愣，对呀，己方什么损失都没有，还把人救回来了。
所谓的盟约，对己方来说也是一堆空话啊。
胡子海盗敬佩道：“义父高明，原来您是在诓那小子。”
他见秦过已经靠岸，又蠢蠢欲动问道：“义父，那小子的人头好歹值两万两银子，等海月她们回来，咱们要不要……”
海盗王转头斜睨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在你眼里，我的承诺还不值两万两银子吗？”
胡子海盗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孩儿不敢，孩儿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请义父原谅孩儿这一回吧。”
“哼。”
海盗王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的秦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