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人习惯了夜生活。
胡通为周胜利他们接风的那顿饭只能算是“下午茶”。
吃过晚饭,周胜利办理了登记住宿手续后,跟着乔嫣然走出了酒店。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佘娇娇把周胜利拉过一旁,偷偷塞给他一个小方盒。
周胜利仔细一看,是一盒安全套,脸上一阵发烫,“大嫂,我们没有……”
“以前没有,以后得有。”
佘娇娇非常强势地说道:“这里是南方,比你们北方开放得多。你只有把她拿下,她才有可能是你的人。”
周胜利连连摇头,“我一天不娶她就一天不能与她……”
佘娇娇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北方男人呀,不知是咋想的,都是一根筋。”
不由分说,强行把一盒安全套塞到他的衣袋内。
周胜利回到乔嫣然跟前时,乔嫣然问他:“娇娇姐给你塞什么了?”
周胜利吱唔着说:“没塞什么,没有。”
乔嫣然眼中秋波一闪,道:“娇娇姐的小心思瞒不了我,生怕我跟了哪个公子哥,让你今晚把我拿下。”
果然是南方人比北方人开放,演艺圈里的人比体制内的人开放,在周胜利看来如此生猛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很自然、流畅。
她给周胜利安排了一个临时角色,“我向人介绍你是我北方来的一个表哥。”
她说让自己来赶苍蝇,周胜利还以为她是让自己装扮她的男朋友。反正不是真的,装扮什么都无所谓。
“行,今晚上一切听你的。”
乔嫣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我说你是我男朋友,别人一定认为你是被我拉过来作挡箭牌的。我说你是我表哥,别人又会往男朋友的地方想。你的身上已经有着官员的气质,不能说你是演艺圈或商业圈的人。”
她一招手,一辆正行驶的“的士”来到跟前停下。
上车后,乔嫣然用江海方言说了一句话,“的士”就开动了。
江海的夜景如果用几个词来形容的话,现代、梦幻。
各色的光束在空中摇曳,马路两边霓虹灯闪烁,大分贝的交响乐撞击着人的耳膜。
路两边的小吃摊、零售摊边人潮如织。
“的士”停在一豪华酒店门前,周胜利掏钱的手被被乔嫣然按住,她掏出一张十元的现金,说了句江海话。
“的士”司机接过钱后把找的零钱和车票一同给她。
两人下车后,乔嫣然告诉周胜利,“你的衣服和动作让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江海的“的士”司机坑外地人没商量。我给十元他还找钱,你给二十元他也说钱不够。”
进了酒店,乔嫣然的手自然地挽住了周胜利的胳膊。
周胜利用力往外抽,却被她用更大的力气抓住不松开,同时小声说:“保持自然。”
他只好放弃,身体板板地随着她带动的方向往前走。
“米司乔,各位都等着你了。”
前面不远处一个包间门开着,门口站立着一位面皮白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油光乌亮的男子。
等两人走到近前,他伸开双臂打算与乔嫣然拥抱。
乔嫣然却伸出了一只小手,与他轻轻一握,“对不起米司特刘,我带着我表哥喝了个下午茶,过来晚了。”
包间内一张大圆桌旁边已经围坐了五个人,四男一女。
乔嫣然进去后,几人均站起身来打招呼。看得出,乔嫣然是今晚的主要客人。
圆桌边上正好有三个空位,其中两个是挨到一起的。
油头男子进去后把乔嫣然往两个挨在一起的空位上让,自己先坐到了挨着的那个位子。
乔嫣然对另一个空位旁坐着的中年男子说:“麻烦钱总到刘公子旁边坐,我表哥与在座各位不熟悉。”
被称为钱总的中年男子很有礼貌地与乔嫣然点了点头,坐到了刘公子旁边。
乔嫣然以外的另一名女性留着个大波浪,着一件露着双肩的黑色晚礼服,两个耳坠金光闪闪,用江海普通话对乔嫣然说道:“米司乔介绍一下你的男伴吧。”
乔嫣然款款点头,“好的。”
她站起身来,先向众人介绍周胜利:“周先生,我家表兄,在北方一个城市的政府部门工作。”
又挨个向周胜利介绍桌上的各位:“刚才出去迎接咱们的是刘公子,虹河区税务局科长,他阿爸是江海市税务局的副局长;钱总,中港合资公司的中方总经理;陆莉莉女士,我电影厂的同事。”
“米司特周,叫我阿莉好啦。米司乔,你把我和钱总座位拆开了,这笔帐我该怎么与你算啦。”
周胜利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钱总的眼里流露出厌烦的神情。
乔嫣然又继续介绍另外三人:“虹河区赵副区长家的公子,与刘公子在一个科里;虹河区工商局张科长,张公子,我以前的同事;这位扎辫子的先生是我们电影厂的作曲冯先生。”
周胜利心里清楚,这就是现今的乔嫣然的社交圈。
他对这个社交圈很陌生,对“公子”的叫法很反感。
但出于礼貌,他怎么也得客气两句,用了一个传统的见面方式,一抱拳,说:“见过各位。在这里感谢各位这些年来对我表妹的支持、扶持。”
阿莉嗲声嗲气地说道:“米司特周的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听,不像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像是在电台工作的。”
张科长脸一板,“阿莉别犯贱了,请刘公子发话。”
人们这才注意到,刘公子一直阴沉着脸。
听到张科长的话,他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今晚上设专宴庆贺米司乔与钱总合作协议签订。碰巧米司乔的表兄来到江海。我阿爸的老家是北方,我随着阿爸去过几次老家。很喜欢老家的喝酒方式。”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服务小姐。
刘公子指着酒柜上的酒瓶,对桌前的各位说:“国产酒太土气,我本来请各位喝法国酒的,周先生来了,今晚按北方人的口味喝高度白酒。小姐每个人跟前都倒台湾金门高粱酒,全部到满。”
江海市上层圈子里,以说普通话为荣,会说普通话的品位就高,普通市民、郊区农民在一起才讲江海地方话。
刘公子是这伙人的核心,有他的话在先,在场的几位男士没有一个反对倒白酒。
轮到给乔嫣然倒酒时,她挡住了服务员的手,“我从不喝白酒。”
刘公子说:“给她倒白兰地。”
乔嫣然说:“给我倒啤酒吧,白兰地比白酒还容易醉人。”
陆莉莉喊道:“给我也倒啤酒。”
钱总不高兴地说:“上层人要有品位,不能像你这样大喊大叫。”
周胜利看出来了,同为女士,乔嫣然被这伙人捧为公主,陆莉莉则不受待见,估计是她硬挤进这个圈子的。
这位陆莉莉虽然眼里时常放电,说话嗲声嗲气,但长相较为大众。
刘公子果真懂得北方人喝酒的规矩,说起了致酒词:“米司乔与钱总签下了为期三年的广告合约。本人今天在此设宴,一是祝贺米司乔成为江海市演员中第一个与企业签订商业合作协议的弄潮人,二是祝贺钱总的公司开创了港资公司与大陆演员合作的先河。”
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愿意祝贺的就与我一同把这杯酒干了。”
说完,一仰脖子把酒喝干,还把酒杯底朝上口朝下掂了掂,标准的北方人喝酒的动作。然后,两眼看着周胜利:
“周先生,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