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晓林住了一间屋,不算很宽敞,对面支上两张床后,床与床之间几乎不闪缝隙,好像是一张大炕。
时晓林找来了一张长条凳、一张木连椅,并到了一起,将它改成了一张六十公分宽的单人床。
他让薛云母子睡床,他睡在连椅上。
薛云不让,他说:“小宝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大人什么罪都能受,不能影响了他的发育。”
晚上睡觉前,时晓林真的在大床与他睡的小床之间拉上了一道布帘。
那个时候成年男女没有结婚证住在一起是非法同居,会受纪律处分。
第二天上班后,时晓林向大队长陈志和如实作了汇报。
陈志和说:“这个机会你得抓住,不能让飞到窝里的天鹅再飞走了。”
他帮着把薛云介绍到公安局食堂帮厨,把已经三周岁多的小宝送到了一般人难以进去的县政府幼儿园,还以巡警大队的名义给局里写了个报告,在时晓林的屋门旁给他搭了个厨房。
这样没用一个月,薛云的生活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她每每想起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个并不英俊的男人,心里就感到了莫名的甜蜜、温馨。
时晓林是个孤儿,虽然有两个师傅,但师傅也都是光棍,养他与养小狗差不多,为了授艺,对他还经常打骂。哪里像现在这样,回家有人把洗脸水打在盆里,洗完脸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晚上睡觉的时候,隔着布帘与薛云说上几句心里话,有时小宝还挤到他的小床上躺在他的身边直到睡着。
他现在才知道,人有个家真好。
虽然薛云在食堂帮厨也有工资,但时晓林总是不让她花钱,家里的粮、肉、菜,他从不让缺了。
薛云劝他少买,买多了吃不了都浪费。
他三十多岁了,从来没有家,也没有过一天正儿八经的家庭生活,根本不知道过日子怎么过,后来自己也发现买的东西经常变质后不得不扔掉,与薛云商量着,他每月把工资交给她,家里需要买什么她去买。
薛云多次暗示时晓林,说两人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别人会在后面擢脊梁骨。
每说到这事,时晓林总是说:“我去住值班室,不能让你受冤枉。”
时晓林不是没有听出来她的暗示,而是觉得自己曾经是个扒手,名声不好,长得又很另类,配不上薛云,故意装作没听明白。
薛云也看出了他是装傻,她也知道大队里从领导到同事都希望把他们两个撮合到一起,便找到大队的女内勤,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她,请她转告陈大队长,能不能以领导的名义给时晓林施压,尽快解决两个人的婚事,她不想因为她们母子的出现给时晓林造成不好的影响。
陈志和找时晓林谈话了。
时晓林从来没有见陈志和的表情这么严肃过:
“你与小薛同居时间不短了,长期这样影响不好。”
时晓林争辩道:“我们从来没有同居,只是住在一个屋里,不信的话你问问薛云大妹子。”
陈志和说:“同居的意思就是共同住在一起,你们已经住在一个屋里好几个月了,还不是同居吗?”
时晓林低下了头:“这样说是同居。”
他不知道陈志和玩了个概念混淆的游戏:混淆了同居与非法同居的概念。
陈志和继续说道:“这样长期继续下去,即使组织上不追究,对人家小薛影响也不好。她已经找组织反映过了。”
时晓林急了,“她要离开?”
薛云作为临时工的工资不高,但维持母子二人最低生活还是可以的。
时晓林每天在家无事的时候教小宝“泥鳅功”和“缩骨功”,看着小宝扭着脚步在狭窄的屋里疾步如飞,薛云气喘吁吁在后面追赶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
就连薛云娇嗔地责怪他把小宝惯坏时的神情,也让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温馨。
刚刚找到家的温暖,时晓林最怕薛云母子离开他。
“你一个男的脸皮厚没啥,人家一个年轻女子还得要脸面,再说长期与你这样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她还怎么找人家?”
时晓林更加急了,脱口说道:“她、她还想成家?”
陈志和说道:“你一直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小薛还以为你是嫌弃她是个带孩子的寡妇,成了家赶快走了给你腾个地方,别耽误了你。”
“我要是有嫌弃她的心,天打五雷轰!”
时晓林心中一急,发起了毒誓,“陈大队,我的历史你都清楚,我是怕人家嫌弃我。”
陈志和紧追不舍:“你喜欢不喜欢小薛?”
“喜欢,当然喜欢,就怕她知道了我的过去,会看不起我。”
“少说废话。”
陈志和拦住了他的话:“我让内勤小吴给小薛说说,你们两个近期领证,兄弟们一起热闹热闹,你们两个就是正式夫妻了。”
两天后的晚上,小宝睡着以后,薛云隔着布帘问时晓林:“你困不?不困起来说会话。”
时晓林说:“不困,我起来,你刚暖热被窝,别起来冻着。”
“行,你起来坐到这边床沿上,隔远了声音大,会把小宝惊醒。”
时晓林穿好衣服,薛云早已把布帘拉开,让他坐了过去。
薛云把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轻声道:“脚是人的根,把脚放进被里,别冻伤了脚。”
时晓林把脚拿到了床上,立刻被薛云连腿一起包到了被子里,脚部传出的一股暖流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心口,同时一股脂粉的香气同这股暖流一周进入了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大队的内勤小吴找我了,说了咱俩的事……”
“大妹子,我……”
薛云也打断了他的话,“不准喊我大妹子,有人的时候喊我小宝妈,没人的时候喊我云妹妹、薛妹妹都行。”
“喊妹妹我喊不出口,小宝妈,大队长给我啦了,我其实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咱两个的心思是一样的。”
薛云把身子往外挪了挪,靠近她,娇嗔地埋怨道:“那你为啥非人等着我求人家帮忙?”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雪白的膀子露在了外面。
时晓林怕她冻着,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了她的膀子,说道:“我早就想与你说,又怕说了你会瞧不起我。”
薛云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脸上蹭了蹭,道:“你不想说就别说,咱们过的是往后的日子,不是以前。”
时晓林说:“既然要在一起过日子,我不能把自己以前的事瞒着你,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