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的,她抬眼看看,恍然大悟,她还真是被从那边,踢到了这边。不过也正由于这段踢出的距离,让她离得这冷宫的火近了些,才没有被冻死。
冻不死,也烧不死,那算她命大喽?
她自嘲的笑一声,立即蹒跚的起身,辩了辩方向,便向着某处走去。在那个方位,有个小小的狗洞被杂草掩盖着。现在,怕也是被火烧光了吧?
一般的说,冷宫总是建在皇宫最偏僻的一角。因此,她起夜的时候,就特别的观察了冷宫的环境。没想到,还真的给她,找了条活路。
费力的从那狗洞里钻了出去,外面,果然是她意想中的冷寂大街。
终于出来了!
她欢快的勾唇,疲惫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她慢慢的直起身子,轻轻的拍身上的土。又找到一根树枝,随意的抛起,落下,顺着枝尖的方位走入了黑暗。
她是个洒脱的女子,既然穿了来,那么,那安于之吧!
雪无声的落,掩盖了她的足迹,也掩盖了她的出处。
飘零飞雪中,有抹人影闪出,望着她出走的方位,默默的记在心中。
天亮了,雪,继续纷飞的落着。
笨重的车轴辗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虽然不好听,但也不甚难听,至少给人的感觉,很宁静。
万籁俱静的夜,仿佛只余这么一点声响。
晴雪就在这样的声音中,悠悠的醒转,感觉着微微晃动的马车,慢慢的清醒。
“咦?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事,才会晕倒在雪地里啊?幸好我们经过呢,要不然........”
话到这里,似是觉出不妥,便嘎然而止。紧接着,两汪水样的大眼出现在眼前,身披白色裘衣的女人带着万分的好奇,凑近了脸。
古有礼法,已婚已未婚的女子所梳发鬓不同,因此得以区分。倒是晴雪,从冷宫出来时,的确是梳着妇人鬓的,只是因为要逃亡,又嫌头发梳得高,冻了两耳,因此,便散了发。聊胜于无的遮挡风雪。眼前女子见她虽然狼狈,却气质清灵,倒也不像嫁过人的女子,这才以姐姐相称。
晴雪也不否认,稍想了想,便了然一笑,挣扎起身道:“多谢妹妹救命之恩!”
“别!”那女子赶忙拦住,眼珠一转道:“要谢也不能谢我呢!是我哥哥救了你!瞧,你身上还有他的寒衣呢!”
晴雪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确实的披着一件黑绒的裘衣,跟这女子的倒是颜色分明。晴雪笑了笑,刚想说话,又听那女子狡黠的一笑,道:“姐姐不用太客气的。我哥一向心善,见着受伤的小猫小狗都得让下人抱了进府,好生养着呢!”
晴雪愣住,哭笑不得。
敢情,她是被人像救猫救狗一样的顺手提溜了?
“朵儿,不得无礼!”听到马车内有了声音,梁温一声低喝传进,拉住了马车,手挑着帘子就跳下了车,只是碍于车内有陌生的女眷,不敢鲁莽的挑帘。梁朵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倒是冲着晴雪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啦!
晴雪递出一个笑,难得这叫朵儿的女子这般活泼,倒是对了她的心思。
同样狡黠的眨了眨眼,趁着梁朵儿呆愣错愕的同时,浅声应了外面的梁温:“小女子.......雪晴,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晴雪,已经死了,活着的,是雪晴。她前世的名,便叫雪晴。
“不用客气!雪晴姑娘!”
车帘突然挑了起来,帘里帘外的两人同时愣住。却是梁朵儿受不了他们俩隔着车帘说话而故意为之。
车帘掀起,映在梁温眼底的,是她虽然苍白,却仍显风华绝代的脸。那本是娇弱的红颜,却偏偏有着一双坚韧又清澈的眼眸,披着他的黑绒裘衣,略显宽大,却更惹人万般怜惜。
映在雪晴眼底的,是他风雪满身,一袭白衣的身影,虽然单薄,但没人怀疑,他会撑不起这个天地。
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梁温首先开了口:“朵儿!你怎生这么不懂事?雪姑娘受冻不轻,你这般胡闹,再受了寒怎么办?”
“哥!”梁朵儿委屈嘟起了嘴,雪晴赶忙说着:“无妨!就是她不掀这帘,我也是要掀的,总是要当着感谢一下救命恩人的,不是吗?”她眼里含着盈盈的笑,毫不避视的对上他惊愕的目光。
大概是没想到,除了自家的妹子,还有别的女人会这般大胆吧?不过,也只是刹那惊愕而已。
雪晴看着,自是一切收在眼底,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干脆便自来熟的招呼着:“外面风大雪大,先生不如先上车避避?这车里倒也宽敞,三四个人也能坐下的。”她这样说,是因为看到了这冰天雪地之中,除了这辆马车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人。而这马车里,一左一右,各置两条长登,倒真的能坐下三四个人。
梁温更是惊讶,但也不是矫情的人,看向她的眸底,便忍不住的存了些好奇,更是在刹那间,存上了浓浓的怜惜。
到底,是怎样的人家,会教出这样落落大方不拘一格的女儿?又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会迫得她如此的逃亡?如若不是碰上他,她大概,便冻死了。
微微点头,拍了身上的风雪,便手按了辕木,跳上马车,坐到了雪晴的对面。梁朵儿一直看着两人,露出狡黠的笑,这时,也才将车帘放下,便立即又张罗开来。
“哥,快拿手炉暖暖!你肯定快冻坏了!”话虽如此,但那手炉却一直抱着不肯松手。倒是那水汪的大眼,一直瞟啊瞟的,瞟的雪晴如坐针毡。
这丫头?是成心的?这马车里只有俩手炉,也都有人用着,哪有多余的再给他?
梁温看出了自家小妹的心思,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噙着笑,炽热的视线一直望着雪晴,全无避讳。倒也是想看看他半路救的这个女子,如何应对。
雪晴也看出了问题,不过她可不能像朵儿那般护着手炉不松手,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怀中的手炉递了过去:“梁温先生,雪晴觉得好多了,这手炉你先用着!”
梁温点头,也不推辞,直接伸手接过,那手炉上面自还带着她淡淡的体温,却被他一起捂了进去。
呃!怎么也不客气下嘛?
失了手炉的暖意,顿觉得有些发冷。雪晴不自然的拉拉自己身上,他的裘衣,总是觉得,暖昧的紧,但又不能为了这点感觉,脱下寒衣再还给他?她真的怕冷啊。
不过,这鬼精灵的朵儿,倒是可爱,她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她?
浅浅的抿了唇,她淡淡的笑,看在梁温的眼中,顿觉一亮。
“哇!晴姐姐你好好喔!这大冷的天,朵儿都舍不得把手炉让给哥哥呢!”梁朵儿夸张的叫,惹得雪晴的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看傻了车内的两兄妹。
如若她刚刚的浅笑,是那羞涩的春风,那她现在的笑,便似那娇艳的玫瑰。
两颊挂了点点的红晕,她笑得很开心。纤指伸出,一点朵儿的额头,责怪道:“就你小丫头贫嘴!你是不心疼你哥呢,都不舍拿给他!”
梁朵儿抱了头,吃吃的笑,末了顶她一句:“有你心疼就行了嘛!哥哥不稀罕我的!”
这........也来得太快些了吧?
僵在半空的手,缓缓的收回,缩在了寒衣里。由不得呻-吟一声,又看梁温一副捂着手炉,唇角含笑的表情,更觉头疼。不过,逃避着不答,也不是明智的做法。只一眼便可瞧出,这兄妹俩是联手在试自己。因此,少不得暗叹一声,眼眶一红:“朵儿,你这是在挤兑姐姐吗?姐姐已经家破人亡,孤身亡命,又何谈得上心疼二字?”
三分真七分假,雪晴说得悲悲切切。家破人亡,那是因为穿越,孤身亡命,倒也是实打实的。一时之间,梁朵儿再不敢乱说,气氛有些沉闷的压抑。
“朵儿,不许再乱说了!”梁温适时插话,作模作样的斥着梁朵儿,眼角的余光却是瞄着眼角盈泪的雪晴,任怎么看,也不是在说假。却反之,如此的她,更显绝美无双。原本便苍白的脸,再加两颗泪珠,是个男人,便会不忍心。
可是,梁温不是那平常人。使个眼角让朵儿去哄哄雪晴,又不着痕迹的将手炉递给了雪晴,也不说话,便跳下了马车。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原本就对她心存好奇,外加这么稍一相处,那好奇便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眨眼间,便压在了他的心头。
沉甸甸的,又喜滋滋的,像是秋天丰收的果实,虽然累,但收割得风采飞扬。
雪晴,你是老天特意送来给我的吗?